“念哥，快，明哥又打仗，我攔不住！”我剛把菜簍子放下，就見成靜隔著柵欄喊，頭上的辮子散了一個，沒擦幹的眼淚還掛在臉上。
“在哪兒？”
“在村口林子那兒！”
我撒丫子就跑，扭頭看成靜也跟在後麵，小臉跑得通紅，就說：“你呆在家，甭跟我去，到時再傷著！”
“不成，哪回不是念哥你受傷，我得看著你！”
這丫頭死倔，比成明那頭驢好不了多少，攆不動打不走的。沒辦法，回頭拉著她跑，邊跑邊問：“到底又跟誰鬧了，張叔家的東子還是誰家的小孩？”
小丫頭磨磨蹭蹭：“……恩，是，是……阿毛。”
我想了半天沒想出來阿毛是誰，就問：“哪個阿毛？”
“李員外家的那個阿毛。”
我嗓子噎了一下，沒罵出聲。哪個地方都有土霸王，李員外就是個土財主，是我們村的大族，好多農家都是他們的佃戶，紅李村的人都靠種地過活，惹上他家那收成還要不要了？他那兒子是他四十歲頭上大老婆好不容易生的，含在嘴裏都怕化了，取了個什麼“李鳳毛”，見天的想自己的寶貝兒子做個鳳毛麟角的人物。招惹誰不好非招惹他？
回頭瞅瞅成靜，一副怕我生氣又視死如歸的樣兒，有氣也撒不出來：“因為什麼打起來的？”
“他，他說我好看。”
我氣結：“啥？就為這？”成靜十一了，眉目間有成叔的英氣，容貌像嬸子活著時一般秀氣。
小丫頭把胸一挺：“他說要娶我做媳婦！我罵他狗屁，誰叫他還沒念哥一個指甲俊！那是，那是，對了，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阿毛聽我罵他就哭了，一點男人樣都沒有，哼！”
我看看成靜衣服上的土：“他打你了，明子和他動手了？”
“呸，他敢！”成靜喘著氣，“還不是他家的幾條‘狗’，見他哭成那樣就上來抓我，明哥才跟他們幹上了！”
十一二的小孩就敢跟幾個大人硬上，死小子不要命了！
我一跺腳，跑得更快，這兩個小東西都是被慣的！
心裏著急，成叔活著的時候就是村裏的好手，從小也沒讓他們受過大委屈。明子是驢脾氣，阿靜也得理不讓人，都是不懂得低頭的主兒，雖然每次打架都沒出什麼大事，可是人不可能永遠都這麼順當。成叔已經不在了，明子再厲害也不過是十一二的孩子，我也剛剛十二出頭，家裏沒個大人，要是有人存心欺負，我們就甭想安生。心裏盤算著，若是這次能穩當的把事了了，回去我肯定得和他們好好談談。
離林子還有十幾步，就見李鳳毛哭著喊著在地上爬，我心一驚，大聲問：“怎麼了？”
李鳳毛見著了人，連“爹娘”都叫出來了。我見他褲子上有水跡，這小子竟是尿了，不知道被什麼嚇成這樣。我急了，成明沒出來，成明！鬆開成靜的手，我像瘋子一樣衝進林子，正見一個錦衣少年用一隻手掐住成明的脖子卡在樹上，成明的腳都離了地，臉憋的紫紅，一個勁兒亂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