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半,鬧鈴準時響起,床上的人閉著眼伸手一鍵按斷,翻了個身繼續躺被窩。
五分鍾一次的鬧鍾又響了兩次。寂靜的夜裏,第三次鈴聲響起,女歌手的嗓音格外奮發向上,是那首三分二十四秒的《Dream It Possible》。吳霓聽了一會兒才坐起來開燈,開始洗漱。拖延症的她有一點點起床氣,這首歌一唱她就知道到了不得不起的時候了,她刷牙的時候想著一個月了,聽膩了,明天就把它換了。
打工人,打工魂,吳霓到醫院的時候,正好七點半。和同事們打了個招呼,她利索地把頭發挽起來,洗了手穿上防護服,準備好采樣的一應事宜。八點,坐在桌子邊,接過管子核對信息,“好,張嘴,張大點,啊!好了,下一個”。
上午采樣完,吳霓和同事們分批去吃飯。今天的盒飯還算豐盛,番茄炒蛋,小炒肉,豉汁排骨,熗炒包菜,外加一小碗蘿卜湯。吳霓不是挑食的人,打開就開始扒飯。
“霓兒,下班後去超市買菜不?我家那小的天天吃大白菜都要吃吐了,看看買點水果,再挑點別的想法給他換換口味。”
“不去了芹姐,我家就我一個人,菜還有,前幾天還搶了幾袋方便麵,這幾天應該沒問題。”
今天是封城第十天,每天都有陽性病例,呈幾何增長。吳霓大學畢業考研失敗後就在離家一兩百公裏的小城市找了家小醫院上班,總共不到兩年的工作經驗疫情就占了一大半。她已經大半年沒回家了,好想家人啊,哦,還有她媽媽做的菜。
吳霓給媽媽發了條語音報平安後,就靠在辦公室椅子上小憩。吳霓這一覺睡了十幾分鍾,卻感覺她做了好長時間的夢,夢中情形她記不起來,隻恍惚中喘著粗氣,揉著酸脹的肩頸抖了抖腿,打開手機看了時間,2020年4月30日13時30分。她喝了幾口水,點開工作群,不是視頻就是文件再或者線上理論小考核,趁著這點時間快速瀏覽起來。14時準時開工,重複著上午的工作。
“今天采樣1458人,大家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做好防護措施,回去注意休息,明天七點半集合。”
吳霓告別同事騎上小電驢,大街上除了零星的天選打工人趕路外再無人晃蕩,一路通過兩個卡點後回到小區門口,出示工作通行證並登記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進了浴室洗澡,洗完出來坐在沙發上癱了幾分鍾,煮了麵吃完後,拿著手機給家裏搶了口罩,學習完各種規章製度和精神指示,把視頻打開追劇,看了幾分鍾眼睛就闔上了,意識模糊間隻聽見細碎的聲音,台詞講了什麼卻是聽不清了。
……
鬧鈴剛響,沙發上的人就驚醒了,她睜著眼睛沒動,適應了亮光後掃了一圈,這不是她的屋子,她在哪裏,她看了自己一眼,身上穿著的褻衣不倫不類,旁邊不知是什麼物體有聲音傳出來,是個女人的聲音,唱著歌卻不是她所不知道的衣言。
難道她死了嗎?吳穎震驚無比,她不清楚這是哪裏,對於不熟悉的一切,她都抱著謹慎的態度,她蜷著身子盯著那個唱歌的東西,直到那個東西暗了下去再沒聲音傳來。她拿起沙發旁的瑜伽棍握在手裏,光腳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想了想沒開門,又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又在牆上櫃子桌子沙發邊摸來摸去,除了牆上的電燈開關外沒有發現多餘的人也沒有什麼機關。她手心背心全是汗,雙腳踩在地上感覺到涼意直往上竄。
吳穎坐在妝台前,看著鏡中人,麵容相似,卻沒有自己精致,鏡中人隨著她的動作變化而變化,她撫上自己的臉,有點糙。旁邊放著一個擺件,上麵有一個女子,麵容和鏡中人一樣,服飾卻是類似她現在身上穿的。
吳穎撫著胸口沉默不語,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就這麼呆坐著,不知多久。旁邊的音盒又響了起來,她遲疑了一會兒,手點了上去,卻點錯了,樂曲停止,卻有小方塊顯現,每個方塊裏的圖畫不同,下麵的文字也不一樣。她拿過來準備研究一下,樂曲再次響起來,上麵顯示著兩個字,她這次點了另一個按鈕,裏麵有聲音傳來。
“霓兒,你怎麼還沒來,要遲到了?”
吳穎沒說話。
“喂?霓兒?霓兒,說話呀!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那邊的聲音著急起來。
“我,我沒事。就是”吳穎清了下嗓子,啞著聲音道,“嗓子不舒服。”說完又咳了幾聲。
“你不會陽了吧?”
“嗯,是吧……”吳穎頓了一下順著另一個人的話頭回道。
“那你請假沒有?”
請假?大概是告假的意思?“沒有,我睡著了,才醒。”吳穎想著事實如此,這也不算說謊吧。
“那我幫你跟領導說一聲,你好好休息,你待會兒記得給她發個假條啊。”
“好的,謝謝。”
“跟我客氣什麼,有什麼需要你就說,我幫你。就這樣,我忙去了。”
嘟嘟嘟,音盒再次回歸平靜。吳靜舒了口氣,看來她給被頂替的這個女子找麻煩了,曠工這樣的事情終究是不好,她得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接下來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