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流浪在黑石油的心髒(1)新官上任(1 / 2)

新官上任三把火。

對於碎頭、野貓、老狐狸等一大批老師傅來說,黑臉並不陌生。黑臉曾是18100鑽井隊鑽井一班的司鑽(班組長),是紅臉一手扶持上來的骨幹,當司鑽期間因工作紮實出色又老實聽話而極受紅臉寵愛,不足兩年便被紅臉推薦到其他鑽井隊擔任了政治指導員。紅臉榮升,又推薦他接任18100鑽井隊隊長,由此可見,這兩個人的關係的確非同一般。但黑臉是否具備紅臉那樣的氣魄和能力呢?他將如何麵對昔日的上級和同僚?

時位之移人也。

在其位、謀其政、行其權、履其職、盡其責,黑臉的就職演講毫不含糊。

咳,還真來了個硬茬。

老狐狸說得好,不管誰當皇上,能多發兩個銀子就是好皇上。

鑽井隊的權利角逐與我一個小小的工人沒有多大的關係,送走了馮忠,返回井隊後,我還乘著這個當兒的暫時混亂,休息了三天,第四天夜裏上零點,在我壞蛋師傅創造的那個神秘的安樂窩裏偷睡懶覺的時候,壞蛋師傅才對我講起了這次鑽井隊高層變動的一些內幕來。

壞蛋師傅說:紅臉在這次新老隊長的權力交替中早就為黑臉的上台掃清了一切障礙,原以為可以平穩過渡,順利接班的碎頭在紅臉曉以大義,喻以大理地說服教育下,不得不無可奈何地接受了既成現實,不僅沒有因沒當上隊長而一蹶不振,反而出乎意料的屁顛屁顛的開始大力支持黑臉的每一項工作,認真踏實地,甚至是創造性地去完成黑臉交辦的任何一項任務。到底紅臉給碎頭談了些什麼?抑或黑臉給碎頭許諾了些什麼?無人知曉,碎頭對此更是忌諱莫深。按照壞蛋師傅的推理,權力背後肯定有某種不可名言的東西。可惜,即便是後來我和碎頭好到了他和他老婆在床上的那點點破事他都可以毫不保留地繪聲繪色地大講特講給我聽,但麵對我對這個問題的追問卻常常顧左右而言它,隻記得他在一次喝大了之後,嘟嘟囔囔地罵了一句:“狗日黑臉......黑......真黑......娘格老子耍腦子......”再問時,已經鼾聲如雷,狀若死豬。

且不論哪些權力旮旯裏的是是非非,單就我與黑臉第一次打照麵的經過,就多少有點戲劇性色彩。

那是在黑臉上任後的大約一個月左右,陝北侯市的東山上,一個陽光融融的下午,井場上正常打鑽,我扶完一個單根(即打完一根鑽杆)把刹把交給井架工,走下鑽台,在炊事房門口的保溫桶裏接了一碗溫水,端進鑽工值班房,順勢坐在了岩芯盒子上點燃一根煙,悠閑的享受起來。在值班房裏,有一個人正背著身子在搗鼓著編棕繩繩套,細看,竟然就是黑臉隊長。他蹲在井場值班房裏,擺弄過來擺弄過去,後來突然發現我悄無聲息的坐在他的後麵,頓時眉開眼笑,黑得木炭一般的臉上擠出幾絲少有的媚笑,問我:會編繩套吧?我回答說:還湊合。黑臉頓時一臉興奮:那快過來幫我弄弄。我過去,卻發現他隻是不知道兩個繩頭該怎樣打結,於是我立即擺出一副專業人士的派頭,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一個簡單的繩套,炫耀式地邊講解邊靈活的演示了日常使用的幾個編繩套的方法。

黑臉快活地聽著,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我頓時覺得這隊長平易近人,不務虛,好打交道而且不恥下問,對他的印象立時好了起來,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了一種敬畏感。

堂堂的一隊之長,居然不會編一個簡單的棕繩繩套,須知編繩套是鑽工必須掌握的入門技術,這無論如何也有點說不過去,但人家就是從最普通的鑽工崗位上一步一步當上了隊長。一個不會編繩套的鑽工能當隊長,我雖然能夠編繩套,可我連隊長的毫毛都不是。黑臉勇於在像我這樣的部屬麵前毫不掩飾自己的弱點,這實際上就是對我坦誠一種信任,他將自己最易於受到攻擊的軟弱部位都暴露給了我,這是何等的信任?既然他如此的信任我,我豈能不為他竭誠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