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彪正在摸牌。今天黃彪的手氣可不怎麼樣。見他們仨一遞一句逗悶子,心裏憋氣,也不吱聲,悶頭打出一張北風。
李衛國見黃彪也打出一張北風,見他半天沒吭聲,想活躍活躍氣氛,開玩笑說:“老虎,你今天老頂張啊。張張都頂著,我的腰就不疼了,打幾圈下來,我就不用去看腰病了。”
王惟一也接口開玩笑說:“是啊。他怕你腎虛,幫你加把力。”
林芙蓉見王惟一手邊的茶杯裏沒水了,走出門外,喊服務員進來加水。“九萬。”李衛國起上來一張七萬,正好湊成六七八萬,就把邊張九萬打了出去。
“碰!”黃彪大喝一聲,生怕誰把這張牌搶走了一樣。碰完九萬,黃彪打出一張五萬。
李衛國一摸,是一張南風,順手就打了出去。李衛國這把牌還真不錯,打完一張東風後,手上基本上沒有雜牌了。現在拿兩個五萬做將,再打掉一張一筒和三筒,吃上或碰上一張五條、一張九條就和了。
“碰!”黃彪又是大喝一聲,以很快的速度先推倒一張九條,嘴裏喊道:“九條!”順手把碰上來的南風擺放在門前。
黃龍有些不高興。他見不得黃彪這樣子,本來私下裏說好了是陪王惟一玩,結果每次都讓他鬧得像真的一樣,總想多贏,一點兒也不知分寸。黃龍在桌子底下踢了黃彪一腳,想提醒他別這樣張狂。但黃彪一上牌桌,天王老子都不認得了。這是他做人一貫的本性,總愛爭強好勝,凡事都要爭第一。為此,黃龍沒少教訓他,但收效甚微。要不有人說,要想觀察一個人,最好是在賭桌上。
“吃,”李衛國拿過黃彪打出的九條來,順手抽出一筒打了出去,“一筒。”
黃龍這把牌略微差點兒。摸起一張牌,是一張三條。看看自己手上的牌,手上已經有兩張三條了,還有兩張南風、兩張白板、一張五萬、一張五條。二五八做將,自己還沒有將,於是就把五萬打出去。剛才黃彪打出一張五萬,自己手上有一張,外麵隻剩下兩張了,要是打到最後單吊五萬,那可太難和牌了。
王惟一已經兩把沒和,心裏有些鬱悶,可臉上不便表現出來。他今晚的手氣並不好,前三圈很少和牌。這第四圈的牌也不怎麼樣,盡是些單張、邊張。看來做什麼都得有運氣才行,打牌更是如此。王惟一摸上來一張三筒,留下,正想打一張西風,可一看桌子上還沒人打過,見黃彪連吃帶碰,就沒敢打。正在猶豫之間,林芙蓉伸手一點這張西風,鼓勵王惟一打出去。“西風。”王惟一壯著膽子打掉西風,見其他三人並沒有什麼反應,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
這牌打到最後,竟然是王惟一和了。林芙蓉的小動作幫了王惟一的忙。王惟一缺什麼牌,林芙蓉就暗示李衛國墊上。四圈打完,王惟一竟然贏了近一萬塊,王惟一高興得合不攏嘴,這可相當於他好幾年的基本工資啊!
見王惟一興致正濃,李衛國有意問道:“主任,還玩嗎?”
王惟一不假思索,信口答道:“聽老虎的。”
王惟一知道,黃彪隻要輸錢,肯定不會讓大家痛快走人。
果不其然,黃彪接口就說:“走?誰走我跟誰急。”
於是四人又開始鏖戰。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黃彪這人盡管與黃龍是同胞兄弟,但脾氣、秉性卻大不相同。黃龍成熟穩重,遇事不慌忙,待人不急躁;黃彪潑辣幹練卻少有城府,性如烈火。黃龍明白人生在世,不見得一切便宜都得占盡,時常會有所得有所失,贏固可喜,輸也欣然。黃彪則從小爭強好勝,任何事情都不願落在人後,事事都要分個貴賤高低。這兩兄弟在商場上倒是絕配:黃龍掌舵,黃彪駕船;黃龍吹號,黃彪衝鋒。有祖輩、父輩的庇蔭,又趕上了時代大變遷,體製改革、對企業放權讓利,尤其是價格雙軌製的實施,黃家兄弟如魚得水。不需要腦子、不需要知識就能掙大錢。相反,書讀多了的人,往往頭腦裏的條條框框太多,放不開手腳,拉不下臉麵,也沒有膽量,那種明火執仗、明爭暗奪的事情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去以身試法了。但在黃家兄弟眼裏,家就是法,權就是法,隻要牢牢依附於權貴,法能奈何?萬一有事,那些官居顯位的伯伯阿姨,自然會打招呼,多少次大案都化險為夷。有膽有識,黃家兄弟生逢其時,大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