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幹瘦男子目中閃過的那縷熾熱,紫衫女子表麵含笑,暗自卻是微微蹙眉。她總覺得,這位蘇前輩對於這隻紫鸝鳥的興趣有些異常。沉默了些許後,她檀口一張,淡淡說道:“蘇前輩也太高看這畜牲了。它不過是晚輩進階築基後,師尊所賞賜的坐騎。隻是隨便挑揀來的,當不得稀奇。”
“老夫說過了,不用叫我前輩。安道友才剛答應下來,這就忘了麼?”幹瘦男子忽然轉過頭來,露出那張缺乏生氣的臉,掛著一抹陰沉的微笑,冷冷說道。
在與幹瘦男子的邪異目光交接的瞬間,紫衫女子不禁為之一怵,就連玉容上的嫣然神色也險些消散。她更加確信,雖然同是築基修為,但自己與他之間的實力,卻是隔著一道深邃的鴻溝。與之平輩相交這件事,她沒有底氣做到。
“到了。”紫衫女子暮然調轉螓首,望向遠方提醒了一聲,借此轉移話題,化解她與幹瘦男子之間的幹澀氛圍。
這一刻,眾人看到了天際升起的朝霞,而在視野的遠處,卻出現了與朝霞不相協調的景象。那是盤旋在高空的霧海,烏黑如墨,滾滾翻騰。在其籠罩之下的,正是落楓峽出產靈晶的重要領地。因霧海的阻擋,黎明的光輝無法照進那裏,使得礦場依然處在黑暗之中,並遠遠傳來接連不斷的嘈雜聲。
礦場之地,天空的妖異霧海一直沒有散去,多如牛毛的黑影繼續在天地間肆虐,而與之前不同的是,人們再也沒有看到如雨揮灑的漫天火光,也再沒有聽到震天動地的轟鳴。地麵上奔逃的人群變得非常稀疏,他們是僅有的幸存者,同時也是從希望重新墜入絕望的可悲者。
自從被礦工們寄予厚望的七位仙師,在浴血奮戰的過程中,陸續隕落五位後,原本勢均力敵的局麵急劇轉變成這副慘烈的模樣,隻留下僅有的兩位仙師仍舊在並肩作戰,苦苦支撐,與蜂擁而來的黑影纏鬥不休。
在宗門賜予的幾張“飛火流星符”耗盡之後,之前七位仙師組成的陣營失去強大依托,戰況陡然直下,縱然使出渾身解數也終究寡不敵眾,先後五位同門命喪敵手,隻有當初的為首男子和那名女子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兩人頭頂各自懸浮著一件銀鍾法器,倒扣之下噴出層層銀光,將二人守護在內。麵對黑影們的胡衝猛撞,抓撓撕咬,銀光都將其阻擋在外,勉強支撐到現在。幾道寒光在銀光之外來回交錯,為鉤叉劍戟四件兵器,在法力的駕馭下,將道道近身前來的黑影一通斬擊。可惜任憑這幾件兵器斬來斬去,黑影們也隻是輕哼幾聲,進攻的身形略微一頓,卻毫無大礙,簡直不痛不癢。
“哄哄”兩聲,兩人中的男子手指彈動,施法放出兩團火球激射而出,正中一道黑影,隻見它渾身冒煙,慘嚎著逃離而去。但在這次施法後,男子臉色愈發疲憊,身體也晃晃悠悠,似乎快要法力不支,墜落而下。
他旁邊的女子花容蒼白,手持一支金簪連連揮動,從金簪上放射出縷縷電光。不少黑影被電光打中,渾身抽搐間頹然墜落。
相比兵刃攻擊,對付這些黑影時,法術的效果明顯好上許多,不過對法力的消耗也更為龐大。雖然這男女二人在七位仙師中修為最高,但長時間惡鬥下來,法力十不存一,已到了強弩之末。此刻的他倆,早就放棄了為宗門死守禦敵的念頭,隻可惜騎虎難下,即便想放棄,也沒有機會全身而退了。
男子心如死灰,對自己當初一時逞能,下令開戰的決斷後悔不已。如今,他親眼看到同門在自己麵前隕落,本已是痛心疾首,但更殘酷的卻是他們五人在死後竟還被黑影附體,奪去了肉身。
想到這點,男子在拚鬥間隙,不禁朝不遠處望去,看到了五個熟悉的人影,眼神無比苦澀。那是曾經並肩作戰的同門師弟,然而眼下的他們雖然外表如故,但是眸中的森然青光,神色的猙獰和氣息的陰寒,都在告訴他,那幾個已經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