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一場傾盆大雨逐漸結束。黑石山頂部的巨縫之下,一口黑色水潭無波無瀾,像一隻深邃的眼睛幽幽地睜開。
陡然間,潭水的黑色徐徐淡化,最終變得清澈,同時一連串水泡“咕嚕咕嚕”的自潭底冒出。在水花四濺中,楊誌的身影從水下魚躍而出,上岸後喘著粗氣,濕嗒嗒的衣襟正不斷的往下滴水。
將手中的鏽劍鄭重收起後,楊誌取下口中銜住的一株熒光白草,露出如獲珍寶的笑容。一番勞途奔波,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他得償所願。
回想起之前的經曆,楊誌心有餘悸,所幸最終是有驚無險。念及於此,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口漆黑的水潭,神情有了凝重。
如今楊誌已然知曉,村裏自古以來河水逢雨變黑的原因就在於那口黑潭,並且它還是通往一處世外天地的入口,而更出乎意料的是,一直被他視為破銅爛鐵的祖傳長劍,竟然能克製這些奪命黑水的邪性。
“不知道那具古怪棺材裏裝的是何方神聖。還有,棺材旁邊的那具屍骸又為何出現在那裏?難道,這口黑潭水底的洞口就是那具屍骸生前挖通的不成?”回想種種,引發出楊誌的一串疑問,一番沉思卻不得其解,但又轉念一想,自己何必去為不相關的事費心勞神。
收起思緒,楊誌把目光看向自己緊握的左手。五指一張,露出掌心裏一塊白光燦燦的石頭。在日頭下,它散發的光芒雖然顯得如螢火一般微弱,卻仍然算得上是流光溢彩,不似尋常物。
這東西是在楊誌在通過潭底的發光洞口時,一時興起,刻意從邊緣摳下的碎塊,為的是上岸後好弄明白洞口發光的原因。
楊誌眯著眼睛觀察了半餉,但礙於見識有限,直到被它晃得眼花,他也沒看出這種石料的來頭,不過估計它恐怕比那些夜明珠之類的還要珍貴。
總之,不管它是什麼,先收起來是錯不了的。
抖了抖了濕漉漉的衣服,楊誌抬頭望向巨縫上方呈現一隙白線的天空,正準備順著岩壁攀爬而上,但衣懷裏偶然傳來一下輕微的異樣顫動,讓他剛剛邁出的步伐陡然一頓。
“什麼東西?”楊誌一怔,隨手就向懷中掏去,當他觸摸到一個柔軟濕滑的東西時,微微蹙起眉頭,眼神裏也閃爍出詫異。
索性一把將其掏出,送至麵前定睛一看,楊誌的瞳孔驟然一縮,目光完全凝聚在了掌中,唇口微張地輕咦了一聲。
這是一條潔白的小魚,如雲彩般無暇,似瑞雪般純淨,遍體無鱗的身軀柔軟得就像一團棉絮。唯獨頭頂上有一小塊紅斑,像是用朱砂在宣紙上勾畫的一朵春花,而一對黑亮的眼睛則像隨心滴落上去的墨點。
自己的衣懷裏何時鑽進了一條小魚?這是楊誌心中隨之而來的疑問,不免轉動腦筋仔細回憶。思來想去,這條小魚的來曆似乎隻能歸結到旁邊的黑潭,或是潭底洞口連接的黑色湖泊上。
如此認為後,楊誌再次看向小魚的目光變得有些忌諱,心裏隱隱生憂。
無論黑潭還是黑湖,由於黑水的邪異,絕對都是斷絕生機,不容有生命進駐的地方。若這條小魚真是來自那裏,其本身定有古怪,也許並非善類。
小魚不足拇指大小,離開水後格外虛弱,在楊誌的手掌上柔弱的扭動著,就像一片白色的羽毛在風中顫抖。它楚楚可憐的模樣最終觸動了楊誌童真的心弦,頓生惻隱,消除了他方才的顧慮。
“本想把你扔進潭水裏,但如果你也會被黑水抽走生命的話,豈不是害了你。要不,我把你帶回家算了。”輕撫著小魚,楊誌口中對它喃喃道,嘴角掛著恬淡的微笑。
“叮!叮!叮!”深邃的巨縫裏響起了斷斷續續的聲響,回音寥寥,其源頭是楊誌在攀爬岩壁時,背後的長劍不時與岩壁間的撞擊。
登上山頂,沐浴在燦爛陽光下,楊誌深深地吸了口氣,大有重見天日的感觸。
掰下一段枯木的空心枝幹,做成一個簡易的木瓢,楊誌拿著它來到一處暴雨後出現的水窪旁,用它盛滿了雨水,再從懷裏取出小魚,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