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您別這樣說,其實您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伯爵他一直就像愛護自己的眼睛那樣地愛護著您。”
“唔,也許把,也許他恨不得把這隻眼睛從眼眶裏挖出來。”
“先生!不是那樣的!您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即使您被所有人摒棄,我還是……”
“小姐,佩珂小姐。”範尼很禮貌地打斷了女孩的話,“請不要再提那些了。”
“我一直以來寫給您的信……”
“感謝您的思念,我都收到了,可是它們現在都躺在學院裏,也許被火燒掉了。”
“可是您為什麼都沒有給我回信呢?”
又是一段沉默,過了許久,範尼說:
“對不起,也許我們還太年輕了。”
“可是格琳蘭比我們誰都年輕!”女孩一下子衝著騎士大喊起來,她緊握著拳頭,眼中含淚水,在夜色中閃閃發光。
“請注意您的言辭,小姐。”範尼的臉突然變得嚴肅且激動起來,“假如您是一位男士,那我立刻就會毫不猶豫地把手套丟在您麵前,請求跟您進行騎馬或者是徒步的決鬥,直到一方戰死為止。”(注一:騎士習俗,挑戰者將手套脫下來丟在地上,被挑戰者將手套拾起則表示接受決鬥,反之他可以拒絕與挑戰者進行決鬥。)
伊芙蓉仿佛被這氣勢震驚了,她蒼白著臉,死死地咬著嘴唇。
“為了她您肯和別人決鬥嗎?”
“為了她我願意做任何事,即使身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您喜歡她!”
“不,請不要用喜歡這個詞來侮辱我的情感,我對她的愛慕天地可鑒!”
女孩不再說話,隻是勒住了馬,然後慢慢彎下了腰,伏在了馬背上。她用雙手緊緊地捂住臉,肩膀微微地顫動著,過不多時,從雙手之後傳來了低沉淒婉的哭泣聲。
範尼沒有停頓,留下女孩一個人在那裏,自己又慢慢地隨著隊伍遠去。
“修女,請問她好些了嗎?”範尼來到安格修女的馬車旁,他不時地想透過層層麻布向車廂裏張望著,似乎想知道些什麼。“不太好。”修女愁眉苦臉地回答,“她發著高燒,傷口開始化膿,她應該在更幹淨的地方接受治療,這裏太髒了,她也應該在更安靜的地方躺著,現在馬車一路上顛個不停,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她已經昏迷了一整天,而我隻能替她祈禱,企求聖母幫她渡過難關。”
年輕的騎士聽了這話,心中的不安又劇烈起來,他無精打采地拍著自己的戰馬,不停地自責著當初就不應該讓格琳蘭和他們一起衝鋒,至少也要給她穿上盔甲——那樣她就不至於傷得這麼嚴重,慢慢地悲傷的念頭又壓倒了自責的心理,他不停地回頭望著顛簸在路上的馬車,想象著重傷的女孩本應安靜而平穩地躺在一塵不染的醫院裏,車輪的每一個震動都發出木軸被擠壓的聲響,那聲響就猶如化為一隻大錘一下下地敲擊著範尼的心。
而此刻在逃亡的隊伍中則是另外一番情景,才走了不到兩個轉置,那些貴族們就開始叫起苦來,起先他們抱怨天氣太冷,衣不覆體,夜色太重,目不見物,然而慢慢地每個人都變得氣喘籲籲,他們開始埋怨起路途遙遠,步行勞累,開始叨澇起本應該伺候在他們身邊的仆從。最糟糕的是整個北方的危機形勢和其它省份的淒慘狀況開始慢慢地從騎士的口中流傳到了那些貴族們的耳朵裏,不少在北方其它省份有著親人或者財產的人都大哭起來,很多聖瑪麗安娜女子學院的女孩也在悲傷地哭泣,她們此刻方知自己也許已經成了孤兒。
這支在埋怨和悲切中行進的隊伍漸漸變得失去控製,人們變得散亂起來,騎士們開始在隊伍前後來回跑動,他們把戰馬讓給那些行走困難的人,幫著那些落難的人提著行李,然而這一切顯然不夠,不滿和浮燥猶如瘟疫般在人群中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