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絕大部分的驅靈師都是獨來獨往的。
過去,我也是這樣。
可是現在……
哪個驅靈人會喜歡沒事帶一個,不,是一群嗡嗡不停的蒼蠅在身邊?
所以…
“滾!”
在下林昔,女,是林家剩下為數不多的驅靈師之一。
所謂驅靈師,也不過是應和時代而起的一個稱號。其實在過去,“林家人”本身就是一種身份標識了。
站在我門前的,是不久之前的一名普通客戶。
曾經普通的客戶。
“準備出門?今天也有任務嗎?這麼巧我也不上班呢,so……”
“滾!”
“不要這樣,親,你給我的世界打開了一個全新的視角,你造嗎?認識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每天都有這麼多人撞邪、遇鬼、被附身。哇,這種感覺,豁然開朗,我的世界觀都被你刷新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
“滾!!”
如果能一早預知這種結果,當初那個case我一定不會接!
眾所周知兩個陰氣最重的場所——墓地與醫院。
一個是死人聚集地,一個是生死交彙地。
首康醫院是我的一個老客戶了。那位近五十的院長老伯,從開始的不屑一顧,到後來的草木皆兵,直至對我深信不疑。
有一次深夜打來電話,帶著哭腔求救。說從衛生間的下水道不斷湧出黑水,夾雜著一團團的黑發。我隻有告訴他,這世界上還有一種職業叫做“通下水道的工人”。
不要以為鬼很肮髒,它們是很愛幹淨的,決不會幹出這種事。
“小林啊,我們這又出事了,你趕快來看一下。”
“好的。”
“你是先到醫院來,還是直接去那人家裏看看情況?”
“誰?”
“我們醫院一個員工,新來的沒幾天,忽然在上班的時候瘋了,那情況…”院長老伯說著停了一會,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出合適的形容,“真是詭異啊,你還是親自去看吧。本來說起來也不是我們的責任,不過那孩子吧,他父親跟我關係還不錯,所以請你幫忙看看。”
“行,您把他的地址傳在我手機上。”
本來那是我以為會偷得浮生半日閑的一天。
收到地址後,我立刻趕到了那人家中。
開門的是一名看上去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頭發披散著,臉色蒼白雙目血紅,不知道的說不定會以為這就是中邪的人。
表明身份後,那婦人側身迎我進門。
坐在客廳的花白頭發老人抬起頭來,眼眶深深凹陷。看到我怔了一會,然後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衝過來抓住我手臂道:“你就是林昔?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愁的頭發都白了半邊啊!你有辦法吧?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人在哪?我先看看。”
“在…在房裏。”兩人聲音顫抖著同時說道,目光滿含驚懼的望向緊鎖的房門。
像是為了應和他們,從房內開始傳來咚咚的,敲擊木板的聲音,雜亂無序。
婦人嚇得低呼一聲,轉身掩住了臉。
我從男主人手中接過鑰匙,輕手輕腳的擰開房門。
真實的生活不是恐怖片,沒有東西衝出來。
房內亂成一團,棉被枕頭被拖到地上。床頭燈被打翻,彩色的琉璃片反射出的光照在白牆上。書和雜誌被撕爛,紙屑飛揚的到處都是。
青年鑽在床下,仰麵躺著隻露出個腦袋,正在用手敲擊著床板。劉海蓋住了眼睛,滿臉的胡渣。
看見有人進來,青年齜著牙臉上露出詭異的歡愉笑容,就這麼仰麵挪動著四肢,用仰泳的動作從床下爬了出來。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怪叫聲。
青年穿著棕黃色的家居服,下身的褲子裏拱出來一圈,散發出陣陣惡臭。
青年的父親站在後麵,有點尷尬的說:“完全不能自理…不會自己上衛生間,隻有給他用了成人尿不濕。什麼都不吃,隻喝牛奶。也不說話,和他說話也完全沒有反應。”
“名字?”
“叫趙一清。”
青年保持著挪動的姿勢,一路挪到我腳下,用腦袋蹭著鞋子。
對,隻是這樣。沒有反重力的挪到天花板上,也沒有脖子反擰過來四處亂爬。你串片了,那是西方魔鬼附身。
我一直很奇怪,西方的魔鬼為什麼附身後,要做出一些唯恐天下不知的舉動,全身都散發出一種“來降服我呀,大聖,快來收了我吧”的感覺。也許這就是中西方的差異吧。
東方的靈魂附身之後,大部分都沒有明顯的變化。它們附身隻是為了繼續生存,以完成一些目的。
所以,你身邊的正常人也未必就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