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小皇帝登基以來,唯一的子嗣,當然被趙昺以不容置疑的態度立為太子,早已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朝臣們,對於帝王家事,哪敢多有置喙。但到底這皇子是來路不明的,為堵住悠悠之口,趙昺索性讓皇後認了小皇子為義子,也偶爾會讓小皇子去皇後宮中小住,以增進母子感情。
高強度的遊街祭祀,趙昺自然不會讓一個五歲的小娃娃從頭參加到尾,讓小太子露了個臉後,便早早送到了皇後那兒。我現在要去的地方,就是皇後寢宮。
說來,這皇後,到與我有過一麵之緣,就是當年踐行朝宴上,與我共台舞劍的英氣女子,兵部尚書千金馮舒硯。雖然很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接帶走自家兒子,但好歹還是得留下些交代,省得小皇帝一時火起,殃及池魚,至少這位皇後,我還是挺有好感的。
坐在殿中慢悠悠地呷著手中清茶,殿外響起急急腳步聲,轉過頭,一身勁裝的高挑美人疾步走來。抬頭見到我,馮舒硯腳步一頓,在殿外呆呆站住,原本滿是焦急的臉上,忽然顯出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來。
“美人兒,好久不見。”我輕笑,大喇喇地向美人招手。
馮舒硯噗嗤一笑,走到我麵前坐下,回以燦爛笑容:“先生,好久不見。”
“之前走得匆忙,該帶的沒帶,該還的沒還。”我拿出尚方劍擺在桌幾上,直奔主題:“所以蕭某此次前來,是為善後。”
“先生,是想帶走瀚兒?”
“不錯,”我聳肩:“皇宮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我自然要帶瀚兒離開。”
聽到我斬釘截鐵的回答,美人張了張口,似想說些什麼,卻又沉默了下去,隻低頭喝茶,默不作聲。
“這是給小,咳,給皇上的信,若他遷怒於你,你就把這信拿出來,他到底是個明君,不會做出不顧大局的事的。”把信推到美人手邊,我起身走向殿外:“皇後娘娘,後會無期。”
“您不能帶走瀚兒。”
頭疼,果然這位皇後,不怎麼乖啊。無奈扭頭,瞄了眼美人手中半出鞘的寶劍,我不由失笑:“皇後娘娘,這是?”
“舒硯自然不是先生敵手。”見我笑得揶揄,美人頗為尷尬地收劍回鞘,輕咳一聲,挺胸道:“但若舒硯大喊幾聲,宮中侍衛便會出現,想必,先生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我不想,難道皇後就想了嗎?在豐年祭之時,宮裏出現騷亂,嗬,對百姓來說,絕對不是好兆頭啊。”我極悠閑地摸摸趴在肩頭的涫涫,繼續向外走去:“雖然後宮嬪妃不得幹政,但作為一國之母,多少還是得為皇帝分擔一些的。”
“您明知道我這皇後不過是一個空架子!”仿佛被我無意間掀開了什麼,身後的女子驀然尖聲大喊,歇斯底裏。
“登基至今,除了瀚兒,皇上竟無一出,這代表什麼,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您知道!您當然知道!名滿天下,驚才絕豔的蕭先生,怎可能看不出!”
女子跌坐在地,捂臉低泣:“您是他唯一認定的女人,唯一有資格為他留下子嗣的女人,我這個皇後又算得了什麼?這整個後宮的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玩物罷了。”
“後宮女子,本就是權利的犧牲品,不應奢望愛的。”我輕歎,蹲下身抹去女子臉上的淚水:“馮舒硯,愛上帝王,向來都不是個好選擇,特別,那位帝王,是一位胸懷天下的明君。”
他不願為我讓步,我亦不願為他舍棄,那麼,相忘於江湖,是最好的結局。
“可他愛著您啊,您為什麼不願留下?”女子一把抓住我,竟是滿臉希冀地求我留下:“先生,您怎忍心啊。”
“有何不忍?”我刷地起身,看著眼前女子,想要生氣,卻又不知該氣什麼:“倒是你,馮舒硯,你何須愛得如此卑微?你的巾幗不讓須眉呢?你的倔強驕傲呢?你在毀了你自己!”
“舒硯心甘情願!”女子狠狠抹幹淚水,抬頭咬牙道:“先生不願留下,自然無人能阻止,可是,我定不會讓先生帶走瀚兒!”
“瘋了。”我低咒,拂袖轉身,也不管身後之人,大步向禦花園趕去。
“先生以為,您現在,還來得及麼?”
“什麼意思?”我腳步微頓,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皇上有多愛護瀚兒,先生,不知道吧?”馮舒硯長吐一口氣,咯咯輕笑起來:“用膳就寢甚至議事,皇上幾乎每時每刻都把瀚兒帶在身邊,如此,先生還以為,瀚兒身邊,就隻有那幾個侍衛保護嗎?想來,先生與我在此說話的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