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倚了樓頭,照得大地一片銀光。
調皮的星星都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今晚居然一個也沒出來。
白天裏吆喝著賣吃賣喝的小販們都早已收攤回家了,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
不僅店鋪都關上了門,連燈火都已絕無,整條街麵上隻有冷冷的月光。
寂寞地照在每一寸土地上。
梆……梆……梆……
寂靜的空巷中傳來了一陣梆子聲,不多不少,響了三下。
夜已三更。
空巷中突然轉出一個身影,落在街道的盡頭。
青布纏頭,歪戴著烏鴉帽,正好遮住了大半邊的臉,隻有一雙眼睛露出犀利的光。
手裏的銅鑼還在發出錚錚餘音,在空曠的月光下,有著說不出的寂靜。
鑼音還未停息,敲更的人忽然高聲道:“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現身?”
角落陰暗處“唰”地閃出一條身形,象是一座鐵塔豎立在街心,高大而威猛。
敲更的人道:“雙頭閻羅?”
鐵塔咯咯怪笑道:“不錯,正是!”
本來一個奇高的鐵塔,原來是一個三尺的矮人騎在一個七尺的漢子身上。矮人並不是身材短小的侏儒,隻不過下半shen已齊膝而斷。
敲更的人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矮閻羅道:“廢話少說,把東西交出來,我們也不會為難你。”
敲更的人道:“可是馬王爺不答應。”
矮閻羅沉默了半晌,道:“就是那個喜歡白天睡覺,晚上夜遊的馬王爺?”
話音還未落,不遠處就響起一陣稀疏錯落的拍掌聲。
馬王爺出現的時候總是在夜晚,他永遠穿著那件金絲編織的毛衣,永遠是那麼充滿活力。
永遠都像剛睡醒不久,嘴角邊還掛著美夢裏的笑容。
矮閻羅道:“聽說馬王爺有三隻眼,卻不知道原來耳朵也很靈光的,居然能找到這裏來。”
馬王爺道:“我隻是不小心聽見了應該聽見的事情。又恰好是個有月的夜晚,如此良辰美景,我當然不肯錯過了。”
矮閻羅道:“你是不是也想要那樣東西?”
馬王爺的笑容仍然很愉快:“半夜三更來到這裏,不要那東西,難道是吃飽了沒事幹?”
馬王爺當然不會沒事跑到這裏,他本來就是個懶人,白天從來不起床,即使到了晚上,他也隻會去一些值得去的地方。
賭場上一擲千金,酒樓上舉杯痛飲,青樓裏載歌載舞,這些都是他的愛好。
通常他隻會呆在他那間臥房裏,美美地享受著神仙般的生活。
象今天晚上,在冷冷的長街上等到三更天,絕對是個特例。
矮閻羅笑了,笑得很勉強:“既然馬王爺要這東西,我們就不打攪了。”
不打攪了也就是想溜,高閻羅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說完這話時,高閻羅已經轉身,走出了七步。
當他邁出第八步的時候,馬王爺已經在前麵等著他。
馬王爺臉上還是帶著長年不變的笑容,可是雙頭閻羅沒一個笑得出來。
矮閻羅當然知道,高閻羅的步法有多快,可是他看得更清楚,高閻羅邁出第六步的時候,馬王爺還站在原地未動。
矮閻羅尷尬道:“東西不在我們身上,馬王爺怎麼還不讓我們走?”
馬王爺道:“要走可以,留下你們的頭再走。”
矮閻羅臉上表情變了變:“頭就長在我們肩膀上,馬王爺真的想要?”
馬王爺道:“是!”
矮閻羅臉上表情更加難看:“那好,我就先送你一顆大好頭顱!”
說出這句話時,他手中的長鞭已經揮舞了七八次,如毒蛇吐信般狠辣異常。
高閻羅也沒閑著,矮閻羅手中的長鞭剛剛抖動,他的連環腿也已掃了出去。
幾十年來,他們配合得非常默契,就憑如此淩厲的攻勢,天下已沒有幾個人能夠擋得住。
馬王爺偏偏是這有數幾個人之一。
馬王爺雙手一抓,再抓,就抓住了矮閻羅手中長鞭鞭梢,順手一帶,矮閻羅就被帶得飛了起來。
高閻羅的腿也已踹到了馬王爺的小腹上,但卻軟綿綿的毫不著力,緊接著,右肩就被劈了重重一掌。
高閻羅突然感到一陣麻痛,整條手臂都已抬不起來。他的小腹也被踹了一腳,這一腳踹後,高閻羅從此就在武林中除名。
高閻羅肚子被踢破,腸子都已經流了出來,倒翻出七八丈遠,像一條死狗一樣摔在厚厚的門板上,鮮血箭一般噴出,就象一幅拙劣的圖畫,塗抹著一條不規整的弧線。
矮閻羅騰空的刹那,手中鞭已脫手,數點寒星暴射而出。
鞭中藏有暗器,這是誰也想不到的。
馬王爺也沒有想到,但他根本不需要想,他忽然張起寬大的毛衣,寒星一閃而沒。
矮閻羅落下時,是用一隻手支著地的,就在高閻羅摔出去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下一個就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