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蕭蕭,已近冬寒。
平時繁華的京城,而今也透著蕭瑟。
是夜,月影無聲。
風撩起落葉,悠悠然然地飄落,更覺寂寂。
一片花瓣隱於落葉之中,像無依的舞衣。
龍占廷推開房門,第一眼就看見這片花瓣,竟是那樣鮮豔,卻已早夭。
他仰望明月,再俯首,那花瓣已掉落到地上。
他突然感到蒼老了許多,他的腰依然挺得很直,他的手也剛勁有力,他的腳快疾如風......
可是他的心呢?
是不是老了,累了?
幾十年刀山火海裏滾打、掙紮、創業、流血、流汗......而今坐上京城武林群龍之首的位置,他是幸運的,也是痛苦的。
夜空低響,像是蝙蝠微微地振動雙翼,遠處街口幾聲狗吠,隨即又歸於死寂。
龍占廷長歎一聲,黯然神傷。
二更已過,四處皆暗,唯他房中略有微光。
他負手走進書房,坐下喝茶。
他向來認為酒不若茶,酒以亂xing,而茶可明心,故房中少酒,卻時時備茶。然他雖喜茶,卻輸於茶道,謂之喜而不嗜,不使玩物喪誌。
今天他感覺這茶格外地濃香,不免多喝了幾口。
然後,他伸手去拿那柄刀。那柄滿是傷痕的鋼刀。
他的手滑過那粗陋的刀身,似在撫mo一位久別的情人,每摸過一個翻卷的刀口,他的眼中便滿是回憶的愁悵。
刀鋒光亮的地方映出他黯然的眼睛。
窗外,月已入雲層,月華不見。
屋子裏頓時暗了一暗。
突然……
他衝天而起。
刀出,殺氣暴漲。
隻聽“叮叮”一陣急響,剛坐過的那張椅子,刹那間已釘滿了不下七十種暗器。
他刀劈向屋梁,刀鋒破空之聲尖銳,刺耳。
屋梁應聲而裂,斷折,下落。
血飛濺。一黑衣人悶哼一聲,飛掠而出,撒下一片血霧。
刀已飲血,刀芒更盛。
刀光中,一雙眼睛突地一閃。龍占挺已刀花護身,飛射而出,刺向門扉。
刀至,門碎,木屑紛飛,門後竟無人。
龍占廷心中一凜,立即抽身飛退,右手刀力向後刺,刀光又漲,映得屋內一片慘綠。
他飛退,已退至書櫥,這一刹那,書櫥中似有白芒一閃,一瞬即滅。龍占廷的刀已先行刺入,血光暴現。書櫥轟然而倒,紙屑如花雨飄飛。背後中刀之人雙手按腹,萎頓於地。
龍占廷險險避過這一刀,但後背也為其勁氣所傷,似有毒氣攻心,痛如火灼,即刻用功護住心脈。
那破碎的門扉,木屑尚未落地,門外已有一物破空而來。
龍占廷喘息未定,看那物竟是兩隻眼珠,向他眨了一眨,突然間變得血紅,眼睛裏竟似有刻骨的仇恨,映出一幕殘烈的畫麵。那畫麵中,似有千軍萬馬,衝殺而來,各人渾身披血,肢體殘缺不全,手裏拿著的兵器,啊!!!竟是他們的手,他們的腳,他們的頭......
龍占廷似看得呆了,眼中盡是血紅,突然他閉起雙眼,右手食指、中指點於眉間,口中默念幾句,繼而大呼一聲“開”。
再睜開眼,剛才所見那千軍萬馬已煙消雲散了。
那兩隻眼珠卻已飛旋而來,從兩邊各打向他的左右太陽穴。
他突然腳步一頓,似要拔地而起,劍氣直衝屋頂,那兩隻眼珠竟也突地向上斜飛而來。
龍占廷立時收身,以“千斤墜”落地,隨即向前撲出。
兩隻眼珠陡然相撞,竟炸起火花,火花中一蓬銀針四散而出,直取龍占挺頭、腹。
龍占廷此時已撲在半空,無處著力。
銀針破空而來,猝不及防,龍占廷忽然在空中一個翻身,深吸一口氣,長衣立時膨起,衣袂飄飛,掃落了幾枚銀針,同時他以刀光護住頭、胸,激飛幾枚銀針,但仍有幾枚銀針射入其腹,但被膨起的衣衫一阻,力道漸弱,刺入不深。
龍占廷知已中針,更覺今晚狙殺似早有預謀,府中至今竟無一人回應,看來事不善了,隻有先殺出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