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她不禁心頭發痛,眼淚啪啦啦地往下掉。
“年輕人隻要大方向沒有錯,偶爾走一點彎路,是不要緊的。”孫董事長看著任冰薇淚流滿麵的樣子,臉上浮起一抹慈祥的笑容,眼底卻又同時出現了一縷淡淡的愁緒,似乎是想起了另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
下班後的任冰薇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她舒暢地吐了一口氣,沿著人行道上的小格子,一步一步低著頭走著,太陽光透過發出嫩芽的梧桐樹,碎金般照耀下來,在她灰色的棉群上落下了斑斑點點。
她的手機忽然之間響了起來,是淩小怡急促的聲音:“小薇,我在醫院裏,我剛才在家裏不小心摔了一下,醫生說可能會早產……”
任冰薇一聽就慌張了,匆忙趕到醫院,恰好碰見護士著急地跑出來,問誰是淩小怡的家屬。
“病人大出血,嬰兒又不足月,母子都十分危險。”護士解釋著,“如果病人再不做手術的話,可能母子都保不住。你是家屬吧?在這份手術承諾書上簽個字吧!”她見任冰薇十分遲疑的樣子,又催促道:“趕快簽字啊!”
任冰薇隻略微遲疑了一會兒,就在聲明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夜,任冰薇和匆忙趕來的寧致遠在門外等得心急如焚,淩小怡的情況貌似很複雜,折騰到半夜都不見出來。不知過了多久,一名護士才行色匆匆地抱著孩子從病房裏出來,說是個很瘦弱的小男孩,要立刻送到保溫箱裏去。
任冰薇隻關心淩小怡的安危,等了半天才看見醫生一臉疲憊地走出來,低聲告訴他們說:“病人產後大出血,我們為了救她,隻好摘除了她的子宮。”
任冰薇感覺自己的頭上炸了一道驚雷,眼淚情不自禁地落下來。
“現在隻能保佑孩子健康了。”醫生歎了口氣,向著嬰兒監護室裏走去。
寧致遠用力捶了一下牆壁,任冰薇匆忙趕到病房,隻見淩小怡麵色蒼白如紙,身子陷在被褥裏,整個人昏睡過去,細瘦的胳膊上掛著吊瓶。小嬰兒因為早產,全身泛著一層青紫色,渾身鄒巴巴的,手腳看起來都像是透明的。任冰薇看到他的小胸脯微微起伏,心裏突然跟著難過起來。直到護士趕過來看孩子,說這孩子總算是有救了,會自己呼吸了,她才鬆了一口氣,
小嬰兒很懂事,自從能自主呼吸之後,他恢複得很快,每天都能從保溫箱裏抱出來在外麵玩一會兒。任冰薇對他愛不釋手,看著他的小胳膊小腿上長著一層絨毛都覺得十分可愛。
她正低頭看著小嬰兒的乖巧樣子,突然,耳後傳來一聲低低地呼喚:“小薇……”
任冰薇扭過頭,發現是寧致遠來了,手裏還提了一大堆東西,“走,我們去看淩小怡。”他拍拍她的後背,很豪邁地說。
“寧致遠,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幾天不見,你變得神采奕奕,更加風流倜儻了!”淩小怡半躺在病床上,一邊喝著他帶來的雞湯,一邊十分誇張地調侃,雖然她的身體依然很虛弱,但是有了孩子之後的她反而看起來更有活力,就好像人突然之間有了一個依靠,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任冰薇其實也非常關心寧致遠的事,但是他一個大男人不主動說,她也不好意思問。
“你忘記了嗎?醫生說你不要大喊大叫,情緒也不能太激動!”任冰薇忙去壓住淩小怡的身子,其實她很能理解她的心情,連她看到那個小嬰兒都覺得開心,更何況是作為親生母親的淩小怡呢?雖然沒有了那個男人,但是她還能夠和自己最親的孩子在一起,母子倆相親相愛,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
“你不要這麼八卦好不好?注意休息,早點出院。”寧致遠把一個精致的大熊寶寶塞到淩小怡床邊,“送給我的幹兒子。”
“誰是你幹兒子?”淩小怡騰出一隻手撫摸著大熊厚實的毛,開心地笑著說,“小薇已經先拿走了幹媽認養權啦,你頂多隻能做幹爹。可惜你們倆又不是一對兒,你這不是占小薇便宜嘛!”
任冰薇忙說:“他已經是我的幹兒子了,你不能跟我搶。”
寧致遠聽見她們倆這麼說,表情有些尷尬地說:“這個……小薇你就讓給我吧。”
淩小怡忍不住大笑起來,任冰薇盯著寧致遠那有些微紅的臉,心裏大概明白了幾分,微笑著說:“這事也不是完全沒商量餘地啊,你什麼時候把你女朋友帶來給我們認識,我就把幹媽的位置讓給她。”
寧致遠嗬嗬一笑,低著頭逗小嬰兒玩,不置可否地說:“既然你們都這麼急著把我推銷出去,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任冰薇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心裏無限感慨。
這天夜晚,淩小怡堅決不讓任冰薇留守陪同,要她自己回去睡一晚,這些天來任冰薇一直在醫院悉心照顧淩小怡母子,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任冰薇獨自一個人從醫院走出來,她坐在顛簸的公交車上,看著窗外的晚風吹過翠綠的葉子,心也跟新生嬰兒的笑容一樣甜美起來,幸福的感覺一點點沁入心間,她第一次覺得,上海的傍晚是這樣美好,人生是如此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