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冰薇發現這輛出租車玻璃竟然貼滿了黑色的太陽膜,她怎麼會這麼粗心呢?現在她被困死在車廂裏,手機也被司機扔了出去,眼看汽車駛上了開往郊區人煙稀少的高速公路,就算她叫破喉嚨,也沒有人看得見。
“中國是法製社會,你們這是非法綁架……”任冰薇大叫,司機根本就不理睬她,隻是飛快地向前行駛。
風吹動著草叢,任冰薇突然看見前方的大樹旁坐落著一個灰舊的工廠,牆壁上剝落了許多漆,冒著滾滾黑煙,看起來像是一個工廠。
“下來吧!”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就被人從後麵鉗製住了,司機架著她的雙臂,押著她往工廠裏走去,越是靠近工廠,一陣刺鼻的皮革味道撲鼻而來。工廠裏走出了幾個人,其中果然有孫燕君。
她的臉色看起來非常難看,像是發自內心的寒冷,她盯著任冰薇,聲音低啞地說:“我問你的話,你最好照實回答,不然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任冰薇看到孫燕君,心中反而不害怕了,說道:“你問吧。你讓人把我帶到這裏來,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告訴我,他在哪裏?”她湊近過來,厲聲逼問。
“你是說唐峰嗎?我不知道。”任冰薇抬頭看著她,“我早就說過,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因為輸了官司找人晦氣,要找的人也不該是我。”
孫燕君的臉色暗了一暗,又問了一句說:“你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
“我確實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冷風吹過任冰薇的麵頰,她搖了搖頭,又回想起唐峰在電話裏所說的話。他為什麼要帶她一起走?難道他猜到了孫燕君是個性格極端的女人,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對她做一些過分的事情?
“他突然失蹤了,帶走了FC公司所有有價值的客戶資料,我不相信,他會不想帶上你,甚至會不告訴你他去了哪裏?他連我都瞞住了,就這樣沒有絲毫留戀地離開了我!論學曆,才能,相貌,孫燕君哪一點比不上你這個腦殘妹?”孫燕君的臉有些扭曲了,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確實有打電話給我,要我跟他一起走,但是我沒有答應。他沒有告訴我他的去向。”任冰薇看到孫燕君情緒失控、眼淚如同傾盆大雨一樣,心裏不禁對她有了些許同情,看著她說:“雖然你一次又一次刁難我,欺負我,我心裏也恨你,但是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隨便撒謊。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他要你跟他一起走?他要你跟他一起走?”孫燕君歇斯底裏地叫了出來,“他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你在騙人!你在騙人!”
孫燕君身後的那名司機一直盯著他們,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打任冰薇,卻被孫燕君製止了,她伸手掠了一下飄在麵前,混合了淚水的長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你送她回去,去她原來想去的地方。”
她說完又轉過來,盯著任冰薇說:“我沒什麼要問的了。你到市區盡可以打110報警,我不在乎多一重罪名。”
任冰薇什麼都沒有說,她在那名司機的挾持下坐進了來時的出租車,透過幽暗的玻璃窗,隱約可見孫燕君將身體依靠在一顆梧桐樹上,用雙手捂住麵門,傷心欲絕地嚎啕大哭。
司機一進市區就將任冰薇放下車,風馳電掣地溜之大吉。
任冰薇走到附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給寧致遠打電話,大致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過了沒多久,寧致遠就載著淩小怡趕來了,他一下車就將墨鏡摘掉,飛快地拉著任冰薇上車,然後一路狂奔。
“我聽寧致遠說你的電話突然斷掉,快要嚇死了!”淩小怡很擔心地看著任冰薇,發現她看起來還好,並沒有絲毫損傷。
任冰薇微笑著開玩笑說:“我沒事的,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都被驚嚇出經驗來了!”
“對不起,都怪我,因為調查香港珠寶公司的事,一次又一次把你牽扯進來。”寧致遠帶著歉意說,深不見底的眼睛裏看不出表情。
“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孫燕君明顯是衝著我來的。”任冰薇忽然發現身後有一輛警車呼嘯而來,緊跟著他們,而且鳴起了警笛,她不由得驚訝地看了寧致遠一眼。
“警察來了。”寧致遠的唇角上揚,臉上是一抹笑意。
“你報警了?”
“當然,難道任由那個女人逍遙法外?再說,她的罪名已經足夠讓她在監獄裏過十年。孫燕君除了利用華威公司洗黑錢之外,還投資了一個郊區的皮革廠,專門從事假冒偽劣產品的加工,順便為那些黑錢找到合法來源。雖然這個皮革廠的名字是用一個外國人的名義辦的,裏麵的工人也全部都是零時工,但這些情況已經證據確鑿,就等著下逮捕令了。”
任冰薇想起孫燕君依靠著大樹掩麵大哭的模樣,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其實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她出身名校,有著豪門的背景和超人的智慧,優越的職業地位,還有誌同道合的未婚夫,但是仿佛在一夜之間,這些東西全部都灰飛煙滅了,她從高高佇立在雲端的公主,一下子變成了最平凡不過的普通人。
而這一切,不過是源於她內心的欲望太多。
人的欲望就像魔鬼一樣,它會徹底毀滅一個人,而唐峰可能正是預先看到了今天這一切,才下定決心與過往的經曆一刀兩斷。
想到唐峰,她仍然有些擔心,試探著問寧致遠說:“這件事,還跟別的人有關聯嗎?”
“暫時沒有牽連到其他人。”寧致遠一臉淡然,不過緊蹙的雙眉仍然可以看出他的失落感,他歎息了一聲,扭過臉盯著任冰薇蒼白的臉頰,“我想她在外麵的時間應該不多了,你不用害怕。”
“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恐怖的女人,我真是聞所未聞,光天化日之下玩綁架啊!好在惡有惡報,趕緊讓她進監獄,你也不用擔驚受怕了。”淩小怡深吸了一口氣,為任冰薇剛才的遭遇捏了一把汗。
任冰薇怔怔地看著窗外,暗自想著心事,仿佛根本沒有聽見淩小怡的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