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姿任由他拿過了筆記本,呆呆地盯著腳下的瓷磚地麵。
“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看過貓捉老鼠麼?”
她忽然開口,聲音飄忽的好像一個幽靈,陸凱飛愣住了。
“……貓抓到了老鼠,總是先玩個夠,老鼠跑開了,它就叼回來,然後再鬆開爪子。”她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輕,“她是個強大而陰險的對手,我覺得,她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折磨我。”
“葉姿!”陸凱飛猛然提高了聲調,“別他媽胡思亂想了!我看你就是案子看多了看傻了,什麼陰謀詭計都往自己身上安,世界上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葉姿呆呆地坐著,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陸凱飛的話,半晌,她忽然站起身來。
“我要去看看季阿姨。”
單人病房裏,季蘭依然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悄無聲息地躺在病床上,瘦削的身體好像一張輕飄飄的紙。
“季阿姨……”伸手握住她的手,葉姿才發現自己的手像冰一樣冷。
她伏在病床上,把臉貼在季蘭幹燥而溫暖的手上,心裏七上八下的始終安靜不下來。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跟季蘭有過這樣親昵的舉動,即使在她生病或者季蘭心情好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過。
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是個生來堅強的女孩子,對於這些過分親熱的行為向來不屑。
隻是她不知道,她是真的不需要,還是因為不敢奢望?
“季阿姨,我害怕。”她低低地說著,仿佛在對著虛空傾訴,“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幹枯的手上帶著僵硬的紋路,硌的她臉頰生疼,可是她卻不肯抬頭,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確定季蘭還活著,她才能獲得暫時的心安。
“你快點兒醒來好不好?”她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懇求,“你醒過來吧,我答應你,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醒來好不好?”
即使是在孤兒院生活的那些歲月裏,她也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孤單過。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季蘭在她的心裏占了多麼重要的位置。
她不是她的生母,卻勝似她的生母。即使在季蘭打她罵她的時候,她也沒有想過怨恨她。
“你醒過來吧!”大滴的淚珠從她眼角滾落,滴落在季蘭幹癟粗糙的手背上,葉姿的聲音帶著輕聲的嗚咽,“我不想再失去你……”
哭了許久,她慢慢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聲驚天動地的暴雷驚醒。
倏地從床邊抬起頭,她才發現屋子已經變得一片漆黑,窗外是瓢潑大雨,狂風將外麵的景物搖晃成鬼魅般的影子,影影綽綽地投射在病房的牆麵上。
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葉姿起身去關了窗。
回頭看去,正好又一記閃電劈下,照亮了病床上的季蘭。
她依然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外麵的風雷大雨也無法把她驚醒。
深深地歎了口氣,葉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阿飛,你還在醫院嗎?”她看了看時間,把電話打給了陸凱飛,“你剛走?嗯沒事……好吧,你過來接我吧。”
陸凱飛說他離醫院不遠,馬上就開車過來。
午夜的醫院空蕩蕩的,葉姿走出電梯,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一陣狂風呼嘯而來,夾雜著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看向外麵的馬路。
那裏沒有燈光也沒有車,看來陸凱飛還沒到,她想了想,決定還是暫時先避避雨。
她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陸凱飛卻始終沒到。
打電話,一直提示占線中。
葉姿等得越來越不耐煩,好不容易看見大門外閃過一道車輛的燈光,她立刻衝進雨幕奔了過去。
一輛出租車唰地停在她麵前,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從車上扛下來一個胡言亂語的醉漢,看也沒看她一眼就直奔急診室。
不是陸凱飛的車,葉姿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姑娘,打車嗎?”出租車司機探頭問她。
葉姿看了看黑魆魆的街道,搖了搖頭。
可能是奇怪她這麼大雨還站在街上,出租車司機疑惑地看了她兩眼,發動車子離開了。
葉姿被雨淋得渾身透濕,心裏煩躁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葉姿接起電話就吼了過去:“你不是說就在附近嗎?這都多久了還沒到?”
雨下的越來越大了,劈裏啪啦的雨聲中,她幾乎聽不清陸凱飛的聲音,可是他的話語卻像是一記悶雷,沉重地砸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情地劈碎了她的心髒。
“……美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