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如注,時不時地響起幾個炸雷。
窗內,幹淨的石地板上鋪著一層薄薄的竹席。
竹席上,是一個有些兒不修邊幅的青年,看上去大約二十三四歲的樣子。
又一聲炸雷響起,盤腿坐著的他睜開了微闔的眼睛,雙眼中透露出一股奪人的神光。
“天雷?天雷!”這人口裏喃喃念著,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那窗外,天空上時不時閃現的一條條到處亂走的銀蛇。
這人名叫東方楚風,東方一姓,本來人數便是不多,到得如今這個時代,人數更是稀少。
不過如今是文明高度發達的二十九世紀了,在大約一千年前便活泛起的自由散漫之風,使得傳統倫理不斷淡化,這家族,這姓氏,早都不算什麼。
東方氏子嗣稀少,未嚐不是因為這自由散漫之風,使得許多東方氏的後人不好好做人,性取向混亂,從而絕後。
東方楚風的性取向倒是正常,不過就周圍的人看來,這小子也是個要絕後的種。
這人的父母是一對瘋狂的夫妻,最愛全世界冒險,在他七歲的時候報名參團去三十光年外的一個星係旅遊,從此後便音訊全無。
缺乏管教的東方楚風倒不至於失去管教而成為社會的渣滓,他父母臨行前倒是考慮到種種變數,購買了某個教育機構的服務,這個教育機構負責在他父母不在的時候承擔起類似監護人的責任……不過,既然隻是個機構,自然不可能有類似親情的監護關係。
東方楚風似乎是天生的淡漠性子,又或者後天的環境加劇了他的這種傾向……總之,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很少主動與人來往。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沉迷於九世紀前的武俠文學中去,不可自拔。
受聘於該機構的靳教授分析說:人所展示出的表象往往與其內在相反。比如說,言談熱切的人心中其實比任何人都寂寞,樂於助人的人往往比任何人都自私……雖然東方楚風的表麵看上去如此的淡漠,拒人於千裏之外,但從他愛好武俠文學這一點來看,他其實是一個無比期盼感情的孩子——無論是友情、愛情、親情。在九世紀前的這類文學作品中,這種種感情都有著最純粹的描寫。
“人所展示出來的表現往往與其內在相反,我也不能例外。”——靳教授在最後如是總結說,他看似對這個孤僻的兒童充滿興趣,觀察細致,但事實上如此無趣又古板的家夥他根本不屑一顧,拿這家夥做談資隻是為了顯示自己有多牛逼而已。說完了這句話,靳教授霸道地抱起了身邊那個前凸後翹的女子,然後……閃斷了老腰。
東方楚風從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過那麼一個老家夥似乎對他感過興趣,更不知道這個老家夥還把他這般無趣的人化為顯示他牛逼的談資,他隻知道,他被那一本本故事中的神奇力量所吸引,不能自拔。
所以他從拍賣行中高價拍到了一台三百年前的老電腦,用它連上了一個六百年前的老數據庫。
電腦這樣東西自三百年前便已絕代,更高級的替代品當然有,但那種替代品已經無法讀取他所想讀取的那個六百年前的老數據庫……事實上,這個老數據庫對當代人來說一文不值,也早應該成為市政部門清掃的垃圾,但是隻有收稅的時候才想到自己是服務民眾的那個機構在收稅外的時間裏顯然是不知道民眾需要服務的,因此這個老數據庫就這樣殘餘了六百年。
東方楚風也是因此才接觸到已經斷代的古老文明,一種與修煉人體有關的文明。
準確點說,真正的修煉文明早已滅絕,然而在距今一千零一百年的時候有過短暫的複興,曆史已不可考,但根據數據庫中一位老考據家的推測,在一千零一百年前一個古墓被盜之後,流失出了一本記載著修煉秘籍的殘卷。
於是,在那短暫的兩百年裏,修煉文明有過短暫的複興。
然而,後來隨著現代文明的高度發達,修煉文明被忽略、邊緣化,然後很迅速地被遺忘在了曆史的煙塵中。
從七歲至今已經十六年了。
十六年間,在修煉這條路上東方楚風一個人孤獨地走著,探索著,倒也有了可喜的成就。
三年前,他試著將身體裏的內力灌注進一柄木劍中,猛地往合金牆壁砍去,還當真把家裏的牆壁砍出一個大洞……然後惹來了隔壁鄰居的強烈抗議和訴訟。
根據法院的判決,東方楚風在八年裏不得進入與現代文明有關的生活圈子裏,於是他被圈禁在這周圍八十裏皆為老林的竹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