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奔到戲苑門口,隻見大門已閉。牧陽走上台階,想要進去,卻被看門的門丁給攔下來。
“今兒個夜裏不排戲,你請回吧。”門丁做了個向外請的手勢。
牧陽道:“我師父在裏麵,讓我進去!”
門丁奇道:“你師父是哪位?”
牧陽道:“春秋派的戲主牧章桐,就是我師父。”
門丁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牧陽一匝,忽地嗤笑道:“牧戲主沒來過這兒!瞧你這模樣,也不像是變戲法的,嘖嘖,頭發亂得跟雞窩也似,想必這身衣服也是偷來的吧。”
牧陽氣憤道:“我這衣服是從裁縫鋪……懶得跟你解釋,總之我師父就在裏麵,我是牧章桐的徒弟,我是春秋派第十三代弟子,排行一十七,快點讓我進去!”
門丁伸手抵住他,喝道:“臭小子,想混進羅家戲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老子說過了,今兒個苑裏不排戲,快給老子滾吧!”
身後幾個門丁連忙圍上來,七手八腳地將牧陽往外推搡。
牧陽硬衝不入,猛地明白過來,定是三丘子和四方買通了門丁,不放自己進去。
想到這裏,牧陽惡恨恨地盯了眾門丁一眼,轉身便走下了台階。
牧陽混入街上人群,避開幾個門丁的視線,悄悄地兜了個圈子,繞到了羅家戲苑的東側。剛才的馬車還停在這裏,牧陽將馬車趕到牆腳,爬上車頂,輕鬆地就翻過了圍牆,躍進了羅家戲苑的側院。
剛一躍下地麵,前方便有昏暗的燈光閃爍,有人提著燈籠,巡邏了過來。
牧陽趕緊縮身在景觀樹後,一動不動地藏好。
巡邏的一共有四人,全是護衛裝扮,提著四盞燈籠,晃悠悠地走過去了。
牧陽小心翼翼地走出來,看了一眼去遠的巡邏隊,然後沿著小徑朝相反的方向走,一路上又遇到了兩隊巡邏,多虧他機警,全都避開了。
牧陽心裏不由吃驚:“今晚到底是怎麼了?羅家戲苑裏怎會有這麼多護衛巡邏?”
羅家戲苑是上海最有名的戲苑之一,占地麵積大,光養的家丁護衛也有好幾十人。牧陽走在這麼大的戲苑裏,一時倒迷了方向,有些找不著北。
就這樣胡亂走了些路,漸漸地,牧陽聽到了唱戲的聲音。
循聲走去,轉過一道月洞門,一處燈火通明的戲台子便出現在了牧陽眼前。
這戲台子建在一片湖水之上,乃是上海頂頂有名的臨水戲台,羅家戲苑的戲,就在這臨水戲台上演。尋常戲迷做夢都想來這裏看一場戲,可一般的窮人家庭,糊口都成問題,哪買的起羅家戲苑的戲票?更別說一向浪跡街頭的牧陽了。
可是此刻牧陽就站在這臨水戲台的前方。戲台子上正演著生旦對唱,觀戲台上人頭攢動,已坐滿了戲迷。牧陽想起方才的恨事,心裏罵道:“狗娘養的門丁,竟騙我說今兒個不排戲,這不明明在唱著麼?”
牧陽往觀戲台走去,他沒有任何心情看戲,隻在觀戲台上尋找師父牧章桐的身影。
尋了片刻,牧章桐沒找到,倒讓他找到了三丘子等人。牧陽火氣衝了上來,急匆匆地往三丘子坐的地方走去。
三丘子眼尖,早就望見了走來的牧陽,向身邊的同門師兄弟們譏笑道:“唷,咱們的牧師弟在大街上表演完節目,趕回來了!”
幾個春秋派的弟子哈哈大笑。
牧陽從小到大流浪市井,雖免不了遭人冷眼,卻從未感到如此羞辱,今晚竟被脫光了衣服褲子擺在大街上任人圍觀,此等羞辱,如何不報?他猛地撲過去,一把揪住三丘子,喝道:“你給我出來!”
三丘子想要掙脫,卻不料牧陽的右臂力量驚人,竟把他從觀戲台上生生地提了出去。三丘子喝罵道:“快放開我!你這臭小子,要以下犯上麼?”
牧陽將三丘子狠狠地丟在地上,叫道:“你還是人嗎?我沒招你惹你,你竟然那樣汙辱我!我要你給我賠罪道歉!”
三丘子往旁一看,大部分戲迷都回頭來望著這邊,顯然這裏要比戲台子上的滬劇熱鬧多了。
三丘子爬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不緊不慢地說道:“要我給你賠罪道歉,哼,可以啊!不過一切都得依師門的規矩來。”
牧陽陰著臉道:“什麼規矩?”
三丘子說道:“咱春秋派是彩戲法流派,門人當然學的是彩戲法,所以凡事都要講究個技藝高低。有本事你能贏了我,別說賠罪道歉了,讓我跪下叫你爺爺都行!”
牧陽憤慨道:“我今天才入門,半點戲法都沒學過,技藝哪比得過你?你分明又在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