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藥劑師和他的藍焰聖盞(1 / 2)

夜00:32分。

偏僻的林中老宅。枯燈昏黃,光影搖弋。

年逾五旬的鳳凰旗藥劑師布若瑪此刻下戰戰兢兢的手捧著燭台,黑色蠟燭發出奇怪的藍幽幽色光芒,或許是因為年事已高,舉止蹣跚,隨著布若瑪的雙手突然顫動,一滴滾燙的臘油順著燭身滑落,在燭台裏濺起一朵蠟花,飛撲四散的油星偶有幾滴落在他那皮膚有些鬆弛的手腕上,頓時冒出一股股黑煙,散發著惡臭。那煙霧似乎已有了生命,它們不停的變換著形狀,幻化出一群群瘋狂翻飛的生物,時而蝙蝠,時而噴火翼龍,或是即興發揮的吐出一朵朵煙花。盡管這一切看著如此絢爛,可布若瑪就遭罪了,這樣的“煙花”毋庸置疑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持續數秒之後,煙霧消失不見,布若瑪的雙手卻開始冒出一個個形如菩提的肉球。

蕭涵躡著腳步來到了距屋中人最遠而又能夠清晰地看到所有人麵容的破窗口邊,摒息著,瞪著大大的眼睛,隻怕錯過了一個瞬間。

隻見破舊的屋子裏還站著兩個人,盡管對鳳凰族和鬼徒門的恩怨還不是太清楚,蕭涵卻發現自己幾乎可以確認屋中各人的身份:亞努斯(附體的戴尨)、藥劑師布若瑪,唯獨不見那些適才所見的尾隨在其後的一大幫人(不用說,必然是鬼徒門眾弟子了)。變了身份的亞努斯不再是過去四海漂泊的亞努斯,至少不僅僅是。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似乎從未想象過一根小小的蠟燭會有如此的奇觀,不由得退後幾步。

蕭涵能感覺到亞努斯身體裏另一個聲音卻在說:“不必擔心,藍焰聖盞裏的蠟燭通常隻會對那些以鬼火蟲燒成的灰而以煙霧狀存在的人有作用。”亞努斯心裏知道這是戴尨的聲音。在他身後的畢屍奴盡管蕭涵並不認識,不知他有沒有聽到亞努斯心裏的聲音,卻還是退後了幾步,看來他不用提醒也知道那家夥的威力。蕭涵越來越相信自己正如左塞爾所說,具備了某些特定的元素,在這屋中,他居然能像布若瑪一樣,聽見戴尨的心聲。

布若瑪臉上滿是懊悔的神情:“我若知道今日之苦,當初就絕不妄圖揭開藍焰聖盞的秘密。隻怪我謀事不密,致有今日之禍。藍焰聖盞的的作用是正義的,非惡毒的凡器所能比擬的,如今你卻要我熬製藍焰聖水來對付那些無辜的村民——要知道,這水若不奏效,勢必會一一應驗在你和你的弟子身上,為了一介平民,你何苦行此大不韙事?”

亞努斯並不太清楚布若瑪這話的用意,但他發現自己的嘴在另一個意誌的支配下幽幽的說道:“藥劑師,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是一次重要的嚐試,對抗鳳凰族的烽煙已經飄蕩了多少年,總不能功虧一匱吧?”

布若瑪機械的轉過頭,看了亞努斯一眼,狠狠地說道:“你不該蠱惑他,他的那張雙麵頭顱足以令他的一生飽受磨難,受人歧視,你何苦……”

當蕭涵看清了亞努斯那張畸形成了兩張臉的可怖模樣,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是破解鬼徒門所受魔咒和解救戴尨靈魂的百年難得的人選了:他的兩張嘴可以供兩個靈魂支配。

隻聽亞努斯的另一張嘴不由自主地搶白道:“藥劑師,那不是歧視,那是恐懼,人們都害怕亞努斯的這張臉,我敢保證有了我的靈魂入住,亞努斯會讓人更加恐慌,我在幫他,我在幫亞努斯找回他應得的尊重——以恐懼的名義!”

亞努斯清醒的知道那是剛脫束縛的戴尨想要表達的意思,自己的嘴巴隻是毫無征兆的張合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嘴裏說出的下一個字將是什麼,他隻感覺這一切很神奇。

布若瑪說話的時候,不小心微微顫抖了一下,撲哧一聲,一滴更大的臘油落在了他的左手,頓時一條火龍從濃烈的黑煙之中化出,纏繞著前臂旋轉五圈,這才消失不見。布若瑪忍不住痛呼一聲,低頭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臂仿佛被微型推土機推出了一道溝壑,順著火龍剛才纏繞過的痕跡延伸,直至手肘。

破敗不堪的門窗上掛滿了蜘蛛網,隨著夜風不斷搖弋。遠方的夜空被塵世的燈火映照得一片昏黃,猶如逝去的夕陽,充滿了憂傷。這是一個被人們遺忘的世界,這兒的城市繁華卻又荒涼,這裏的人們執著但更彷徨,仿佛每個人都隻存在於彼此的夢境之中,茫然的活著竟然成了一種偽裝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