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意

聖旨上寫明今天雖是她付徐家二房銀子和股份的最後期限。可現在離第二天子時還有兩個時辰呢,徐家人也來得太早了,難道怕她明天跑掉?

徐家人不知道她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嗎?看來跟她要銀子和股份還是底氣不足。越是對人對事太過關注,就越容易暴露缺點,徐家人又要跳坑了。

歸真拿著一封信進來,“大掌事,這是大東家剛讓人送來的。”

沈妍打開信瞄了一眼,臉上流露出笑意,金財神以後要改成金神算了,她一送出消息,金財神就知道給她準備什麼材料,有這些東西就能幫上她的大忙。

“大掌事,外麵的官兵……”

“那些官兵是衝我來了,你們該做什麼就什麼,與你們無關。”沈妍輕鬆一笑,又說:“反正也打烊了,有人幫咱們看著濟真堂,這不是好事嗎?”

“唉!我是擔心他們對你不利。”

“沒事,我自己都不擔心,你幫我叫山橙和龍葵進來。”

歸真點頭應聲,往外走,邊走邊感歎。他很佩服沈妍,一個小姑娘能做到這一步不容易,可那些人總盯著他不放。前幾年在金州的日子過得平安穩定,怎麼來了京城就這麼不順呢?親事退了,還惹來一堆麻煩,真替她捏把汗。

山橙和龍葵進來,沈妍遞給一隻小藥瓶,教給她們藥物的用法,低聲吩咐了幾句。兩丫頭會意,匆匆離開,她又把其他幾個丫頭叫來,仔細囑咐了一番。

時間差不多了,她恢複了本來麵貌,整理好衣衫發式,向外麵走去。

濟真堂門外,百餘名巡城衛撥弓張弩,站了黑壓壓一片。巡城衛的王統領正跟徐慕軒低聲說話,徐瑞宙帶領徐家七八名子弟圍在他們周圍,仔細聆聽。

沈妍身穿湛藍色滾邊刺繡浮雲錦圓領長袍,粉白色中衣,乳白色長裙。夕陽西下,彩雲繚繞,桔黃偏暗的霞光柔柔傾灑,與浮雲錦流光相映,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她麵帶笑容,步履輕快,好象腳踏祥雲的謫仙,翩躚而至。

看到她走過來,百餘名巡城衛拉開架式,好象要傾盡全力捕殺野獸一樣。徐瑞宙等人頓時精神抖擻,擺出一副大敵當前的姿態,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徐慕軒注視著沈妍,麵色平靜,眼底時而恍忽,時而澄清。恍忽時,似有柔情萬千,如春水蕩漾。澄清時,仿佛仇恨入骨,好象冰山雪穀頃刻崩塌。

巡城衛王統領抱拳說:“沈姑娘,皇上有旨,命你支付徐家十萬兩白銀,歸還濟真堂兩成股份,今日是最後期限,望你奉旨行事,不要難為我等。”

沈妍淡淡一笑,問:“我若不奉旨行事,會有什麼後果?”

徐瑞宙陰狠冷哼,“王統領,大皇子有令,若她抗旨不遵,就格殺無論。”

“你真是個蠢貨,將我格殺,你們徐家還一根銀毛都拿不到。”沈妍輕蔑冷笑,轉向王統領,“現在是酉時三刻,離皇上規定的最後期限還差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你們還到濟真堂來跟我要銀子,那時候自然會有驚喜。”

徐慕軒輕咳兩聲,說:“你的緩兵之計抗不過聖旨,別給自己惹來無妄之災。”

沈妍不禁心跳加快,五髒六腑似乎都在隱隱作痛。她想過與徐慕軒為敵,卻不想象那時的情景。如今,此情此景就在眼前,無論熟悉亦或陌生,都令她心酸。

“謝謝提醒,我不會抗旨不遵。”沈妍強作冷靜,轉向王統領,說:“今夜子時之前,我把銀子準備好,你們過來抬,十萬兩也有好大一堆呢,多帶人來。”

徐瑞宙聽說沈妍要給現銀,滿心懷疑,“小賤人,你想耍什麼花樣?”

沈妍沉下臉,目露寒意,“閉上你的臭嘴,否則我讓你永遠無法開口。”

王統領麵露遲疑,“沈姑娘為什麼不給銀票?”

“嗬嗬,王統領大概還沒領教過徐家二房的人有多麼無恥無賴吧?若給他們銀票,他們轉頭就會否認,到時候再沒人替我做證,我就說不清楚了。十萬兩銀子有好大一堆,讓徐家二房的抬著招搖過市,哪怕是夜裏,也會有人看到,替我做證。”沈妍冷哼一聲,又強調道:“記住,今夜子時來抬銀子,別睡昏了頭。”

說完,沈妍拋下一串冷笑,沒再理會瞠目結舌的眾人,就回了濟真堂。

濟真堂有客房,今夜她要舒舒服服睡一晚,明天再對付那些人。山橙和龍葵回來,告訴已諸事穩妥,她微笑點頭,就等明天看好戲了。

徐家眾人和巡城衛聽說沈妍讓今夜子時之前來抬銀子,又見濟真堂的夥計陸續從錢莊抬著箱籠回來。他們即使懷疑沈妍的話,也找不出足夠的理由反駁。

徐瑞宙和徐慕軒低語了幾句,留下徐家幾個子侄守在濟真堂,兩人就回去報信了。王統領留下十幾名巡城衛看守,其他要也全部撤回,等子時再回來。

一夜安靜,徐家人沒來抬銀子,巡城衛也沒來騷擾。

沈妍吃了些安神藥,一夜好睡,第二天早起,隔窗看到濟真堂門口沒有徐家人,也沒有巡城衛,衝山橙和龍葵會心一笑,又吩咐了她們一番,兩人依計行事。

收拾洗漱完畢,她就讓夥計貼出告示牌,今明兩日,名醫金半兩加診。

沈妍主仆用完早餐,正在藥圃賞花散步,歸真匆匆進來,滿臉嚴肅地告訴了她們一個消息。京城突發了瘟疫,太醫院的大夫全體出動,連城門都關閉了。

“難怪徐家人和巡城衛沒來抬銀子,原來京城突發了瘟疫,看來他們忙著保命,連銀子都不要了。”黃精後知後覺,麵露驚惶,看向沈妍尋求辦法。

歸真輕歎一聲,說:“我聽說現在太醫出動了,京城的大夫還沒動靜,估計是那些富貴人家先發現的,瘟疫都是先從民間開始,怎麼會……”

“歸先生不記得古醫書上有記載嗎?有幾次瘟疫最早源自宮中,又傳染到民間,哪裏先發疫情跟瘟疫的性質有關。”沈妍神色淡定,停頓片刻,又說:“歸先生,你親自出去看看,了解一下瘟疫的症狀,也便於我們早想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