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1 / 3)

治病

凝望徐慕軒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漸漸淡出視線,沈妍眼底淚霧迷茫。

認識徐慕軒八年有餘,近一年的朝夕相處,六七年鴻雁傳書,兩人都不是鐵石心腸,能沒有感情嗎?她到了京城,距離近了,經曆重重是非,兩顆心卻欲漸欲遠。即使沈妍要退親,也不是徐慕軒有缺點,而是徐家人讓她難以容忍。

徐慕軒年幼時精靈古怪,到了京城,經曆了諸多是是非非,心思欲加縝密敏感。兩人產生誤會,即使解開,重歸於好,在他心裏也會留下很深的怨結。

摔破的鏡子即使粘好,中間的裂縫永遠無法消失,破鏡重圓隻是童話。

沈妍是精明穎慧且極有心思的人,卻是練達豁朗的性子,不會計較很多,但徐慕軒不一樣。以前,沈妍總認為她和徐慕軒是互補的性格,現在才知道所謂互補就是差距。有差距的性格可以互為長短,卻難以包容和理解。

想退親,除非我死或你死。

這句話好象魔鬼的咒語,來自陰暗的地獄,在沈妍耳邊一遍一遍回蕩。她很想痛哭一場,而此時此地,哭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她還沒有這權利。

她很清楚,即使她和徐慕軒走到這一步,和徐家二房的人成了死敵,這門親事也不好退。男權社會,禮法為尊,想退親很困難,女人提出退親更是難上加難。

退親之事再拖延一段時間也好,給彼此一個冷靜的環境,或許會有更好的方式處理這個問題。還有幾個月就到明年春闈了,不管徐慕軒是否考中,他們的親事都會提到日程上。是退還是成,都會有一個讓眾人接受的說法,現在無須多慮。

她擦幹眼淚,長籲幾口氣,慢慢平複心情,向湖溏走去。碧水清波,漣漪團團,遠山近樹,秋風習習,人置身於美景之中,心也會期待美好,摒棄哀傷。

“你看什麼呢?”沐元澈見沈妍不說話,又一動不動,就在她臉上摸了一下。

“討厭。”沈妍甩開他的手,拿出喜雀登枝的玉佩,塞到他手中,“還給你。”

“你戴不是挺好看的嗎?為什麼不戴了?這可是我們沐家的傳家寶。”沐元澈猶豫了一下,就將玉佩收進袖袋,沈妍不戴,大概是知道這塊玉佩是沐家媳婦的標誌了。這種事不能著急,要徐徐圖之,他有信心,這塊玉佩遲早是沈妍的。

沈妍斜了他一眼,怔了怔,問:“老程知道你的身世?”

沐元澈也怔住了,搖頭說:“除了你,我從沒跟任何人說過,他怎麼會知道?”

剛才,老程明明提到這塊玉佩是沐家的傳家之寶,婆婆傳給媳婦,他怎麼知道這些?但看他說話的語氣神情不象是沐家的仇人,那他又應該是什麼角色呢?

“想什麼呢?”沐元澈勾了勾沈妍飄風的秀發,微笑說:“老程和我一樣都喜歡在房頂和樹梢過夜,功夫極高,說不定哪天信口一說的閑話就會被他聽去。”

沈妍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依舊凝望遠方。老程有奇特的經曆,曾掙紮在人獸的邊緣和生死錢上,雖說行事詭異,卻本性很好。憑知覺,沈妍確定他不是壞人,即使窺聽到閑話,得知沐元澈的身份,也不會對沐元澈造成威脅。

“我帶你去那邊山腳下玩,那裏有好多野果子,都熟透了。”沐元澈見沈妍猶豫,又喋喋不休講述引鳳山莊好玩的地方,想引誘沈妍同去。

“我想先去那邊找個人,說幾句話,回來再到引鳳山莊各處轉轉。”

“要去你的莊子嗎?”

沈妍一怔,問:“你怎麼知道是我的莊子?”

沐元澈努了努嘴,嘻笑道:“這天底下有我不知道的事嗎?連你有多少私房銀子我都知道,我不說而已,等哪天我不高興了,我就去偷你的銀子。”

“哎喲,沐小爺,你趕緊高興吧!我可惹不起你,梁上君子。”

“你再說我是梁上君子,我就把你偷走,然後……”沐元澈沉下臉,衝沈妍翻白眼,那姿態活象撒嬌賣萌無下限的白肉團子,逗得她放聲大笑。

“不說了不說了,你可千萬不要偷人,那是很不道德的,來,沐小爺,給姐笑一個。”沈妍清脆的笑聲感染的清波遊雲,無盡的煩心事隨秋風飛落。

不管她有多麼堵心、窩心,也無論她經曆了多少煩心事、傷心事,隻要一見到沐元澈,看到他豐富的表情神態,沈妍很快就能笑出來,煩惱也會很快消逝。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沐元澈就帶沈妍翻過高大的籬笆牆,去了她的莊子。碰巧幾個管事都在,秋季播種已經結束,他們正商量砍伐樹木建房舍的事。

沈妍跟他們說了要開溝挖渠引活水,又帶他們隔著籬笆牆看了引鳳山莊的湖溏。幾人商量了一番,確定了水道和湖溏的位置,就開始分工劃地準備人手。

她確定了監工開水道的負責人,詳細交待了一些細節問題,又問了莊子的建設情況,得知一切妥當,才同沐元澈一起回到引鳳山莊。沐元澈領著她走馬觀花轉了兩個時辰,半個引鳳山莊都沒走完,就累得她喘不上氣來了。

“看你累得臉紅氣喘,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帶你轉。”沐元澈拿出手帕替沈妍輕拭臉上的汗珠,他的眼底晶晶閃亮,似有縷縷柔情充溢。

沈妍有些不自在,趕緊推開他的手,“你這幾天沒公事可做?”

“我的公事就是保護我娘,有人要刺殺她。”

“啊?是什麼人?”沈妍很緊張,看沐元澈滿不在乎的神情,她又很驚詫。

“嘿嘿,你和我都認識的人。”

“那你還不趕緊抓他?還等什麼?你娘要萬一有閃失不就麻煩了嗎?”

沐元澈臉上流露出與剛才不同的機警敏利,“沒事,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沈妍知道沐元澈另有計劃,他能在戰場殺敵取勝,不隻憑匹夫之勇,而是深有謀略。但表麵上她看到的沐元澈真摯坦率,與精明謀算的統帥判若兩人。

兩人沿著湖岸邊的青石子小路向釀酒的竹院漫步,邊走邊說笑。看到沐長風迎著他們匆匆走來,沈妍知道他要找沐元澈,趕緊退到湖邊的涼亭裏。

沐元澈也跟沈妍進了涼亭,衝沐長風招了招手,“風叔叔,你找我有事?”

“澈兒,我……”沐長風看了沈妍一眼,欲言又止。

“風叔叔,你有話就說吧?我的事妍兒都知道,我從來不瞞她。”

沈妍微微皺眉,心說:兄弟,我跟你很熟嗎?這句話她無法問出口,隻感激一笑,回報沐元澈對她的信任之情,她不能回避,就留下來聽他們說話。

沐長風猶豫片刻,壓低聲音說:“澈兒,邊郡那邊傳來消息,說你爹的墳墓被毀,棺木屍骨被燒成了灰燼,我剛才也跟你娘說了,我打算去邊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