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1 / 2)

洛城的天從來都是灰的,滴落的雨中滿滿的爐渣子味,味道飄到西風的鼻子裏一點都不好受。這個體型並不健碩的男人扔下了手中已經斷成兩截的刀,一步一挪的走向不遠處的河邊,他受傷了,還不輕。可是西風並不在意這一切,他沒有再傾耳去聽那些身著青甲紅衫人們的歡呼,他的心此刻和洛城的天一樣是灰蒙蒙的。

“剛才到底是誰出的手?”

沒有什麼比一個男人的疑惑更令人痛苦,它就像午夜淩晨綻放的欲望讓任何理智的人都會泥足深陷。西風是個高手,可他仍然是個人。鐵皇之亂持續了三個月,從破敗的高陽一路打到了鐵皇的根基—洛城,雖然仙府軍勢如破竹,可鐵皇還是憑一人一刀在洛城的青石橋上守了十二天,大君一共折了七百三十八個人在鐵皇的蒼雲巨刃之下。西風捧起河水,照著水中的自己,仍有些不敢相信。

“從他拿起那把刀起,我就覺得自己輸了。”

西風心裏還在回味著剛才的一戰,他又扭過頭去,這才發現原本還害怕的仙府士兵已經開始拖曳著無頭的黑紅色盔甲慢慢離去。有幾個士兵想去扛起帶著鐵鏈的巨刃時反而被砸了腳,其中一人正在哀嚎。

“你叫什麼名字?”

西風的耳邊好像再一次響起那雄渾肅殺的聲音,猩紅的雙眼,硝煙染黑的臉龐,肆意飛揚的胡須,分不清是血是鏽跡的盔甲,還有隨著鐵鏈纏在身上握在手裏尚在滴血的巨刃。那一刻,西風沒有任何可以回答這個問題的勇氣。出刀,揮砍,刃口壓榨了西風身邊所有的空氣,緊張到他甚至在對手出刀的一瞬間竟然動都不敢動。可他終究還是拔出了自己的刀,雖然知道自己站錯了位置,任何人在這位鐵皇麵前都不過是一張紙。幸運的是,西風並沒有被一刀兩斷。

“你還不錯,能接我一刀。蕭。。。“

西風閉上雙眼,他回憶起鐵皇的第二句話。就在話說完的片刻,十二天沒在青石橋上動過一步的鐵皇向前走了一步,隻是一小步,可滿地的青石忽地裂開,又是第二刀,依舊沒有破綻的直生生劈了下來。西風沒有任何躲的想法,因為那把刀像是巨大的黑幕罩住了他所有可能的去向,又像是一個漩渦不停的吸引著周遭的一切,他明白除了硬接之外沒有第二種選擇。火花四濺,西風的刀斷了,同時,他也看到了麵前人眼中閃過的一絲恐懼,那是一種臨死之人才會有的恐懼。

“難道是大君?”

西風突然被冷汗所驚醒,他不再沉思,而是又飛快的跑向了那幾個還在嚐試把蒼雲扛起的士兵,“都讓開!”西風一向不喜歡多言,這些士兵倒也識趣,麵對斬殺鐵皇的英雄都恭敬的站到了一旁。恰在此時,不遠處的城門口傳來大聲的呼喊,“大君有令,屠城三日,以慰諸軍。”

洛城再一次沸騰了起來,殺紅了眼的仙府軍四散開來,奔向了洛城的各個角落。不久,婦孺的哭喊,男人們的淫笑從四麵八方一起湧到了西風的耳朵裏,此時的他卻很鎮定,雙眼直勾勾盯在了蒼雲之上。千年寒鐵,厚若山石的巨刃就在西風麵前,無論如何都沒法相信的是,它也斷成了兩截,而且斷口並不是一般的齊整,讓人覺得非人間之力可為。西風又迅速回到剛才洗臉的河邊,取了一捧水,澆在斷口處,水瞬間就變成了蒸汽四散在空氣中。

“就算是義肢也無法做到!“西風喃喃自語。這時,有另一個人接了他的話,”當然,執刑仙的判生斷死絕不是人間之力可比,不過沒有你的牽製,

執刑仙也不會那麼容易得手,畢竟血凜咒甲也不算是凡間之物,更何況鐵皇之武不在大君之下。“

說話的是個女子,正慢慢走向一臉迷惑的西風。這女子也不是一般人,她步履輕盈如風,躺倒在地的眾屍首絲毫不會減緩她的腳步,她像是踩在雲上,但明明又活在人間,那左右搖曳半遮半露的酥胸每一次晃動都仿佛驚動了天地,可怕的是她的味道,堪比高陽城裏金馥香特等的水粉,不,甚至更為香氛,每一次呼吸都可以聞到她在哪裏,絕對不會再忘掉。然而一切自看到她眼睛時,都不重要了,那裏隻有清澈的泉水在湧動,不管哪個角度去看,都是盈盈欲落。西風不是第一次見她,她就是把西風招進雲狩的人,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