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鳴飛沒有說話,依然摟著章念不動。
章念盡情發泄過後,終於慢慢平複下來,同時幾乎是強迫自己要將事情全部說出,艱難而痛苦:“莊裏滿是死人,他們身上的血在流,流得遍地都是,我傻了,我真的傻了,我不知到是怎麼走進去的,我在莊裏尋找,看看還有沒有人活著。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我不知該怎麼辦,平日和我朝夕相處的人都死了,一個疊著一個,我想把主人找出來,可,我當時手腳無力,想搬動任何一樣物品都沒有力氣。我想到要去報官,就發瘋似的跑出莊去,沿著山路跑去縣城。”
“我跑了三天三夜,到了縣城的衙門,可是沒想到的是,我竟在衙門門外看見了那幫凶手,他們比我要快到達衙門,一幫人走了進去,那些衙差對他們還很恭敬,我當時就明白了那個投門狀的人說那番話的意思,知道一切都完了,我不可能再回去了,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我,當時我就和全莊人一並死了,世上的人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我不敢回到莊裏,我害怕看見死人,老伯,你說我是不是太沒用了,我連主人的屍體都沒找到。”章念看著陶鳴飛的眼神是那麼淒涼,讓陶鳴飛不敢與之直視。
陶鳴飛聞言,心中大驚,想道:聽他訴說,竟是件冤案,而且是不為人知的冤案,不知他知不知道凶手的身份呢?便問道:“你可知那些凶手的來曆?”
章念茫然地搖搖頭,道:“我隻知那個投門狀的姓高,還有一個姓劉的,平時有什麼事都由這二人出麵,其他的人我都不知道,因為他們很少出門。”
陶鳴飛放開章念,背對著章念久久不動。對這件事他無能為力,現在他的身份隻是一個普通的樵夫,並不想多管閑事,但心裏卻湧出一種憤怒的感覺,雙拳緊握,發出咯咯的響聲。他本就是個行俠仗義之人,聽到如此令人憤慨的事情,怎能讓他心中安靜,這又是多麼矛盾的想法。
章念看不到陶鳴飛的表情,不知陶鳴飛在想什麼,他無法猜透,隻因為他太年輕,心智太單純,他的大腦已被他恐怖的記憶填充,愣愣看著陶鳴飛的後背。
默然良久,“你,可以留在這裏。”陶鳴飛突然說話,這話一出,章念倒地便拜,道:“多謝陶老伯,多謝陶老伯,章念感恩不盡,願為您老做牛做馬也在所不辭。”
陶鳴飛連忙轉身扶起章念,道:“隻是我這裏什麼都沒有,你會不習慣。”
章念道:“我已經是無家可歸,老伯能收留我,我還嫌棄什麼呢?”道罷又是深深一拜。
陶鳴飛想起了什麼,又問道:“你怎麼走到這裏來的?”
章念麵色更加陰沉,喃喃道:“以前沒出過幾回遠門,最遠的就是到過縣城,我恍恍惚惚,不知要走去何方,沒有東西吃,不能洗澡換衣服,街上的人都趕我走,我真的沒想到章家莊外的人會這麼壞。”言至此,章念咬了咬牙,臉上露出怨恨的表情,“我這個樣子,就是強盜也不攔劫我,所以,我沒有目的地一直走,不知道怎麼會走到這裏來。”
陶鳴飛暗道:他說的倒輕巧,不知山裏有猛獸,但是,要比起人世間的險惡凶猛,卻是遜色多了,他經曆大劫,心中肯定留有陰影,內心還沒有完全平靜,隨著年齡的增大,必會徒添許多想法,以後要多點開導與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