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厭惡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隔壁屋子又傳來繼父和母親令人討厭的呻吟聲,聲音是那樣令人厭惡,林欣的手指根本擋不住聲音的入耳。
半年前新逝的父親的臉又浮現在眼前,父親蒼老而窮苦的臉,對著他心愛的林欣和妹妹林悅時,永遠是慈愛歡喜的,她們姐妹是他的心頭肉,不管生活多窮苦,多艱難,父親從不會把生活中的磨難和不順轉為怒氣發泄到家人身上。
伴著隔壁令人作嘔的聲音,以前窮苦卻幸福的生活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幫工回來的父親用微薄的銅子換回來一小包熟肉屑,一家人圍坐在豆大的油燈前,就著昏暗的燈光,虔誠幸福的用手撮著星點的碎肉滿足的塞到嘴裏,兩姐妹吃的很小心,生怕掉下一星半點。父親難得吃一口碎肉屑,捧著光可鑒影的稀粥,一邊唏噓的喝著,一邊講著當天幫工的見聞,講到有趣之處,連向來笑不露齒的母親,也會露出潔白的皓齒,碗中的稀粥因為大笑而一顫一顫的,妹妹林悅嘴裏的碎肉屑更會笑的噴得林欣一頭一臉,如陽春般的溫暖便四溢在寒冷而破舊的屋子裏。
父親出去幫工後,母親會在家裏幫別人縫縫補補,母親的針線活很好,縫補過的人大多願意回頭照顧母親的生意,但畢竟大家的日子也寬裕不到哪去,縫補的活也不是一直都有。
閑暇時母親便教自己和妹妹認字,雖然認字對林欣來說不是問題,但這裏字的寫法著實複雜,林欣也要從頭學起。
林欣有時會想貧困至斯的母親怎麼會識字,在這裏,普通人,十有八九是不識字的,這樣的想法也隻是一閃而過,林欣從未產生過深究的念頭。
一直到母親再嫁前,林欣是很喜歡母親的,這種喜歡甚至帶著崇拜的成分,林欣一直覺得母親像戲文裏的小姐,母親長著一張月白的瓜子臉,整日的操勞並沒有讓母親的美麗遜色,平凡的粗布衣服穿在母親身上也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母親認識很多字,母親還會講很多好聽的故事,有傳奇軼事,有曆史故事,裏麵不少故事是林欣從未聽過的。
母親還會講京城裏的人物見聞,林欣對此最感興趣,因為在這些故事裏,她能了解很多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
母親還會講當世的一些奇人異事,這些異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林欣覺得他們有些像前世傳說中的神仙,每當母親講到這些故事的時候,林欣就會像個真正的孩子那樣纏著母親再講下去,但李氏也是道聽途說的,哪裏知道的那麼確切。
興致盎然的林欣經常會追問母親,他們長什麼樣,他們住哪兒這樣的怪問題。
李氏隻是搖頭,這樣的人她哪裏能見得到,隻是聽別人說他們住在西方,李氏也不知道這些傳說是真是假。
她前世最大的願望就是旅遊探險,因此對這些奇聞異事她是最感興趣的。
林欣覺得重生後的自己很多習性也改變了,變得像個小女孩子,喜歡纏著大人。
姐妹倆很喜歡偎依在母親的懷裏,調皮的林悅喜歡用粉嫩的小手去捉母親撲閃著的像扇子般的睫毛。母親身上總有一股馨香,好溫暖,母親說話的聲音也很柔很輕。
林欣從未見過母親發火,就算街坊大叔偷看母親,母親被街坊大嬸罵作狐狸精時,母親也不會還嘴,雖然母親是被冤枉的,母親也隻會偷偷的躲在家中陰暗的角落裏抹淚。
因為這樣類似的事,林欣沒少為母親抱不平過,林欣是知道的,母親從不會和別的男人有什麼牽扯,甚至話都不會多說一句。但那些男人一有機會就喜歡盯著母親看,母親很無奈,常常會環擁著姐妹倆唉聲歎氣,“欣兒,悅兒為什麼要長得這麼漂亮呢,哎。”
妹妹林悅不懂得母親的唉歎,林欣卻知道紅顏禍水,紅顏薄命,小小個子的林欣把水麵當鏡子,她知道,自己有一副異常美麗的軀殼,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眸子,多看幾樣,仿佛自己都能被吸進去。
沉浸在對父親和以往幸福生活回憶中的林欣,思緒被旁邊的一隻小手打斷了,同睡在一個被窩裏的林悅也醒了,林悅扯下林欣捂在雙耳上的手,“姐,新爹爹和娘在鬧什麼,好吵?”
林悅小林欣五歲,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林欣捉住妹妹的小手,想到那所謂的新爹爹,看向母親,自己和妹妹那閃爍的眼神時,語氣有點凶的對妹妹說:“他不是我們的爹,我們的爹已經病死了。”“可是他會買好多好吃的甜米糕給悅兒吃呀,還買了好多漂亮的衣服給娘和姐姐呀?”林悅不服氣的反駁姐姐。
買點吃的穿的就認作爹爹了,林欣被妹妹的傻勁給憋住了,但她也不知道怎麼跟妹妹說,便伸出手,幫妹妹把身後的被子掖了掖,“快睡吧,你這隻小饞貓。”
剛說到饞這個字,林悅就抱著姐姐的脖子說,“姐,我餓了。”她已經把吵醒後要問姐姐的事給忘了。
林欣正愁著要怎麼給妹妹解釋,現在正好解了圍。林欣摸索著從枕頭下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麵還包著幾個油金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