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醒來的時候,入目可及之處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土屋,粗糙的黃色土牆上還有清晰可見的麥秸杆,既不光潔,也不平整,可見建築者手藝相當一般,在往上看,頭頂的屋頂也隻剩下一些稀稀拉拉的幹草,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無人居住的地方,這麼簡陋的土屋周揚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到過了,這讓他有些怔楞。
他暈暈乎乎地將周圍的環境快速打量了一圈,心中更是一陣莫名,這地方是哪兒?他怎麼會在這兒?
做為一個見慣了高樓大廈,鋼筋水泥的現代人,突然置身在這樣一個簡陋且原始的環境中,他本能的有點不適應。
耀眼的陽光稀稀拉拉的從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破洞口漏射下來,一縷陽光直射向周揚的眼睛,他下意識的抬起手臂來遮擋,半眯著眼繼續打量周遭的環境,隨即他目光一頓,心中一陣大駭!
這是誰的手?!
眼前的這隻手黢黑一團,髒汙不堪,手臂上還有一道像是被利刃割開的傷口!
這傷口又長又深,而且明顯是因為衛生問題已經感染了,完全沒有愈合的趨勢,看這樣子,怕是不久就要長蛆了……
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
周揚的心髒因為過度詫異而劇烈地砰砰跳,他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又用力的眨了眨眼,確定眼前這一切不是幻覺後,他的大腦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宕機狀態。
什麼情況?
這隻手,這樣瘦小,根本不可能是他一個二十四歲的男人會有的手,這隻手的主人,怎麼看都不會超過10歲。
這是,怎麼回事?
手上的傷口一跳一跳的,火辣辣的疼,不斷在顯示它的存在感,但是此刻周揚已無暇顧及,震驚過後,他閉著眼眉頭緊皺,腦海裏一直不斷地回想著他的老父老母那歇斯底裏的哭聲,他的眼角瞬間湧出滾燙的淚水。
是了,他應該已經死了,是他自己親手結束的自己的生命。
周揚的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家裏就他一個兒子,還是四十多歲才得來的老來子,所以周揚出身雖苦,卻也得到了父母極度的寵愛。
老兩口沒有什麼文化,知道沒文化有多吃虧,所以對於周揚的教育那是狠得下心,舍得下本的,隻是他們畢竟能力有限,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整日辛辛苦苦,掙的錢也不過是剛好夠一家人開銷而已,要想讓周揚跟上城裏孩子的腳步,還是有心無力。
周揚也是個爭氣的,性格獨立,有毅力,在他那一輩的農村孩子裏,就他一個人考上了大學,從中學到大學,他全部都拿了獎學金,剛畢業的他,壯誌滿滿,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好孝敬兩位老人家,卻在剛剛工作一年後就被查出了晚期癌症。
都說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周揚拿到檢查的結果的時候,隻覺得天都要塌了,一直堅強樂觀的他再也繃不住,徹底沒了精氣神。
父母為了供他讀書本就沒什麼存款,這一病,父親更是一夜急白了頭,不忍心看到父母低聲下氣地為他奔走借錢,知道自己的身體無力回天之後,周揚自己果斷的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從醫院的窗口跳了下去。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是何其的艱難,直到現在他甚至都還能感受到骨頭碎裂的時的疼痛,還有強風灌進口鼻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