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暝海不置可否的指著自己旁邊的軟椅道:“來,坐,喝杯茶。這茶是采自蟠桃園中的上等雲尖,味道確實不錯。”
接引尊者上前坐下,一口氣喝完一碗道:“確實好茶。”
郭暝海一笑道:“茶是用來慢慢品的,你這樣喝,是糟蹋。”
接引尊者道:“恐怕我也沒多少時間去品茶了,我聽說永住羅漢已經下了處死我的令旨,你為何還不拿出來?”
郭暝海不答,卻換了個話題:“聽說你的師門早幾年已經被誅了,就剩你一根獨苗,為的是什麼事?”
一說到這個話題,接引尊者的目光立即黯淡了下來:“沒錯,兩百多年前,以叛逃西天罪被誅全師門,我因通疏接引河有大功,南無大勢至菩薩慈悲,留了我下來。”
郭暝海慢悠悠的道:“是真的叛逃西天嗎?”
接引尊者的身軀狠狠一震,難以置信的看向郭暝海,剛要說什麼,郭暝海已經擺手止住了他,道:“我剛來西天那會兒,你跟我說,隻要懂規矩會做人,在西天沒有混不開的。照我說,還得加上一樣,上麵得要有人。”
郭暝海向來謹慎,今天居然把話說得這麼直白這麼透明,不能不讓人驚異。
但他說的全是真理,自己就是因為上麵無人照顧,所以奮力抗爭到現在,終究還是逃不過死的結局,反正自己也要離開西天了,也不在乎什麼忌諱了,接引尊者歎道:“你說得沒錯,上麵沒人,在這裏也就是等死。”
郭暝海笑道:“你既然看得清症結所在,為何不對症下藥?”
接引尊者冷哼一聲道:“哪有這麼容易?你是不知,這西天派係錯綜複雜,都以師徒為主綱鋪開,雖然也有收納下屬的,況且我師門出了這麼一件事,他們躲著我來還不及呢,怎麼可能收我入係?”
郭暝海有意無意的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來西天也就見過三個尊者,一個死了,一個升了金剛,還有一個就是你。你要有師門,早就上去了。”
接引尊者慘笑道:“說什麼都沒用了,你還是快點拿出來吧,在這裏浪費時間。”
郭暝海輕輕一笑道:“拿不出來了,永住羅漢殺你的令旨我剛退回給他了。”
“你說什麼?!”接引尊者幾乎從軟椅上摔倒在地,兩眼滿是驚駭至極的神情:“你……你為什麼……會……會……”
郭暝海凝視著他,目光中大有深意:“我剛才說過了,你要有師門,早就上去了。日光菩薩這個師門不辱沒你吧?”
“你……你……你……”接引尊者站起來,手指著郭暝海,全身顫抖得厲害,就隻會說一個“你”字,什麼都說不出來。
郭暝海一揚頭:“怎麼?還不服氣麼?我跟你對戰也有幾個回合了,你哪次贏過我?你就快把監獄整成密封的盒子了,老實說,我要下手狠點,你今天也不會坐這裏了。”
接引尊者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郭暝海死保他性命的真正用意,但這事態轉變的太過突兀,他一下子接受不來,全身戰栗得篩糠一樣。
郭暝海也不著急,靜靜地等待,等接引尊者的心情平複下來,等他的大腦重新開始思考,等他權衡利弊。
不知過了多久,接引尊者才躊躇著問道:“我很感激你給的這個機會,但是有一個問題我必須要問明白,你到底是不是暗殺星的人?”
郭暝海愕然半晌,登時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接引尊者手足無措,笑得自己的眼淚都擠出了好幾滴,良久笑完才喘著氣道:“既然你願意跟我,這話不怕跟你說。”
說著,郭暝海轉過頭來,笑容已然全部不見,隻有堅毅剛硬的線條勾勒著棱角分明的表情輪廓:“我,隻為我自己!”
接引尊者閉上雙眼,心悅誠服的跪倒在地:“屬下拜見尊者。”
郭暝海攙扶他起來:“你我都是尊者,不必行禮。我會跟秘法金剛說,讓你管第一重,你現在的管比丘的爛位置找個人接了。”
接引尊者道:“我還有幾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郭暝海道:“問吧。”
接引尊者道:“你們擒住的是不是三巨頭之一?”
郭暝海爽快地答道:“不是。”
接引尊者又問道:“比丘三次慘死是不是都是你幹的?”
郭暝海停頓了一下笑道:“這個問題可夠尖銳的,第三次不是,你也看得出來,我哪有這功力,殺人跟舀水似的。還有嗎?”
接引尊者頓時感覺眼睛酸酸的,有溫暖的感覺湧出,低下頭低聲道:“你既然如此坦誠以待,毫不隱瞞,我自當鞠躬盡瘁,竭力輔佐,不敢有半點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