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禍首(1 / 2)

那人狂奔了很遠,基本到了那一大片綠洲的盡頭。他一個人驚恐未定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汗流如注,青筋暴起。看到那樣一副末日的場景,想必誰心裏也不會好受。和他一起跑出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中年人,也是累的半死不活。另一個中年人喘著粗氣說,拉夫,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多少人死於非命!拉夫低著頭沒有說話。另一個中年人現在的表情極其憤怒,隨時有可能和拉夫動起手來。但是兩人現在已經累得半死,哪還有力氣去爭鬥。兩人一瘸一拐的向著日落的方向走過去。拉夫走在後麵,另一個中年人一路罵罵咧咧的,拉夫一句話也沒回,隻是無盡的沉默。太陽就快要落山了,餘暉映紅了大半篇天空,天色也越來越暗。那人也罵累了,隻剩下不滿的哼哼唧唧,也沒有什麼動作。就在太陽差不多要落到地平線以下的時候,拉夫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小短刀,幹淨利落,迅猛的在那人的脖子間抹了一下。鮮血迸出,灑在沙石地上,一片黑色的哀怨。拉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看了看那逝去的人,臉上還是一副困惑的表情。然後那人和那天所發生的事一起,沉默在黃沙之下。拉夫對著自己的左手,狠狠地拉了下去。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臉色慘白,他知道,這是秘密的代價。然後拉夫回到了村子,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村子裏炸開了鍋,那麼多家裏的頂梁柱就這樣被一頭牲口格殺了個片甲不留。整個村子仿佛死了一樣,寂靜了了整整一年。有人說,拉夫被下了咒,現在已經變成了啞巴。有的人說,拉夫的手是被死去的同伴緊緊抓住,然後拉夫割下了自己的手,自己自顧自地跑了。還有人說,是蛇王在向整個村子的人示威,讓村子裏的人不敢載侵犯那片神秘的領土。那之後有過眾多猜測,可拉夫再沒說過一個字。伊文的爸爸就這樣變成了啞巴。這個可憐的孩子從小便沒了媽,據說是被另一個地方的領主搶走了。伊文從小和爸爸一起生活。然而爸爸要工作,伊文隻能自己和自己玩。伊文的朋友很少,敵人很多。自從阿爸回來之後,一言不發,伊文成了全村小孩子們欺負的對象。快跑吧,啞巴的孩子,哈哈哈哈。你爸爸是個懦夫,隻自顧自的逃了回來,其他人都死在那裏了。......伊文嚐試過問他的爸爸,都發生了什麼。爸爸的眼裏隻是充滿了恐懼,他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就在家裏的最後一口存糧吃完了之後,在一個夜裏,爸爸喊醒了伊文。爸爸清晰地和伊文說,去殺死舍狄,對不起!拉夫的臉色非常鎮定,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伊文又睡了過去。第二天,村口的山崖下,拉夫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已然沒了呼吸。斷掉的那隻手伸向綠洲的方向。伊文嚎啕大哭,無助的望著周圍的圍觀村民。臉上大多是麻木不仁的表情,還有幸災樂禍的人,但沒有人上前一步。伊文上前去抓一個村民的衣服,村民一腳將他踹開。伊文在地上滾了兩圈,倒在死去的父親的屍體前。他掙紮著站起來,走向村民,村民四散開來。伊文哭啊哭啊,然而周圍隻有盤旋的禿鷲,和聞著屍臭來的野獸。伊文哭的如此淒厲,野獸們聽了也躲得遠遠地。伊文哭的聲嘶力竭,嗓子已然沒了聲音,眼睛都腫了,也沒有任何人過來。伊文哭暈了過去。等他醒來,他已經在自家門口的路上躺著了,不知是被誰抱回家的。他想起還在村口的爸爸,發了瘋似的朝村外跑去。一堆白骨,陰森森的躺在血泊中。黑色的土是被血染成的,吃飽了的禿鷲飛不高,隻能在低空盤旋,發出得意又嘲諷的聲音,像是女巫咯咯地笑。伊文慢慢地向那堆白骨挪了過去。他拾起白骨,一節一節的往家裏搬。那是父親留在世上唯一的東西了。從正午搬到日薄西山,那堆白骨終於放在了家裏。伊文將父親的骨頭擺成擁抱的姿勢,躺在父親的白骨上,嗅著父親的血和肉的味道,蜷縮著,幻想著自己正躺在父親溫暖有力地臂彎中,沉沉地睡去。瘦弱的身軀在白骨上顯得那麼卑微,那一夜,無數的念頭在伊文心中升起。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伊文也和他的父親一樣,不再說話,靠著周圍鄰居殘存的一點良知接濟度日。瘦弱的小伊文就在村子周圍牧羊。他的世界中的人越來越少,動物越來越多。他覺得動物比人更加懂得什麼叫關愛。他一個人坐在河灘上放羊的時候,會有羊羔跑過來蹭到他的懷裏。抱著這些小東西,他內心獲得了些許平靜。父親的屍骨就埋在院子裏,周圍的鄰居都嫌太晦氣了,紛紛避開了這片地方,搬到別處去了。伊文時常感覺孤獨,小羊羔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一個月圓之夜,羊圈開始騷動,隱隱約約有著東西在掙紮的聲音。伊文被這陣騷動聲弄醒了,但他不敢動,因為他知道即使他過去,並不能改變什麼,如此瘦弱的小男還是沒辦法對付凶殘的野獸的。他隻能抱緊了懷中的小羊羔,小羊羔也溫順的不發出聲音。隻是蜷縮的更緊了些。那是一個難熬的夜晚,伊文無法入睡。天微微亮的時候,伊文終於鼓起勇氣,拿上家裏唯一的一根木棍,向著羊圈走了過去。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羊圈的大門,並沒有看到什麼異樣。羔羊在遇到任何危險的時候就不會發出動靜,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養成的這種逆來順受的性格的。他們會驚險的看著自己的同伴被分屍,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一隻獅子死在了羊圈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