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黑河永遠都是白茫茫的,我喜歡這種白,純淨、完美、刺骨、飄渺……
“吱——”
“又下雪嘍!”宿管張大爺穿著厚重的棉衣走出宿舍,在冬春交際的黑河,氣溫一直都難以讓人接受。剛出門就被凍透的張大爺想回屋拿掃帚,清理剛剛駐停的雪,轉身之間卻看見在樓下那堆碎磚石旁邊有件紅衣服。“準又是哪個樓層的女生晾的衣服被風吹到這來了,也難怪孩子們總說丟衣服,都被大風雪刮飛了”,張大爺一邊想一邊去撿衣服。
“哎呀媽呀,咋是個人呢!”走近的張大爺被嚇得怪叫,這哪是什麼衣服啊,明明是個穿紅衣服的人!這麼冷的天兒,臉都凍紫了。張大爺趕緊跑回宿舍抱了自己的被子把女孩兒裹緊,顧不得女孩兒痛苦的呻吟聲,連拖帶拽的拉回宿舍。身後,5樓那扇窗還在寒風中吱呀著。
撥完120的張大爺此時才覺得雙腿發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眼前這個女孩兒是哪來的?大冷的天兒怎麼會躺在雪地裏?是自殺還是被人推下來的?50多歲的老人極盡誇張的用多年看看電視劇的經驗豐富著他的想象:兩個女孩兒為了爭奪一個男孩兒,半夜約出來談判,結果買賣不成惱羞成怒狠下殺手……
“疼……”女孩兒微弱的抽泣聲打斷了張大爺的想象,他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用他平時堵截在宿舍私售外賣阿姨的男高音問女孩兒:“姑娘,你是哪個寢室的?大冷天的你怎麼睡雪地裏了?是不是有人把你推下來的?”被打斷想象的張大爺依然在那裏構思他的情殺故事。
“疼……”,女孩隻是虛弱的抽泣著,張大爺還要問些什麼,門口傳來救護車的笛聲。望著已遠去的救護車,張大爺再一次的陷入了沉思……
醫院病房裏,四五個女生義憤填膺的罵著,哭著,蕭朵朵睜開眼時看到的是幾張已經紅腫的變了形的臉。
“蕭朵朵,我是應該誇你膽大還是該祝賀你命大?平時站在桌子上腿都抖的人居然敢去跳樓,你真是出息了啊你!”林珊看到蕭朵朵醒過來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她怎麼也想不到宿舍裏最膽小的朵朵竟然有那麼大的勇氣去跳樓,要不是早上宿管大爺神經質一樣的拉住過往的每個女生挨個問寢室裏丟沒丟一個穿紅色睡衣的女孩兒,她還以為朵朵已經去找她的書童去自習室了呢。想到這裏,林珊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朵朵,她奇怪為什麼朵朵發生這麼大的事,李言卻不在。而朵朵,隻是呆呆的望著窗外,眼神悠遠迷茫,“雪又開始下了,他又在做什麼呢?”朵朵在心裏問著自己,有些滾燙的東西流出眼角。
男生宿舍裏四季如一日的熱鬧著,李言對著電腦發呆,回想這兩年朵朵對他的好,突然覺得很內疚。大學已經過去三年了,可是自己在大學中並沒有什麼收獲,除了朵朵。下學期開始實習了,朵朵服從學校的分配,去廣東東莞頂崗支教,而他,瞞著朵朵,向學校申請了直招士官,選擇了部隊。他和朵朵來自不同的城市,一個是地地道道的哈爾濱姑娘,一個是來自江西吉安的男孩兒,一個活潑大方,一個細心謹慎,兩個人因為自習室的一場占座戰爭而相識,兩年多了,李言依然記得當時蕭朵朵霸氣淩人的樣子。
“老鄉,明天陪我去自習室吧,還有兩個月就考四級了,高考後沒學習,英語都讓肚子裏的蛔蟲吃了。”李言趴在床上耷拉著腦袋對下鋪同是來自江西的同學說。
“行,你先把我床底下這幾雙襪子洗了明天就陪你去。”說著,就把床下那不知道放了多久看不出顏色的襪子不偏不倚的扔到了李言的腦袋上。李言一個翻身跳下床,拿著那幾雙皺皺巴巴的襪子直往它們主人的嘴裏塞,“你丫的禽獸!”宿舍裏頓時混亂不堪。
早上,蕭朵朵拉著睡眼朦朧的展靜向自習室走去,十月的黑河已經是冬天了,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的江風打在臉上,硬硬的。早上還沒睡醒就讓蕭朵朵拉起來,非要去自習室。明知學校教室緊張,自習室更是考生必爭之地,狼虎聚集,大腦穿刺的蕭朵朵非要知難而上,這種少有的不怕死的精神讓宿舍的每個人都覺得此時的蕭朵朵可稱得上是女中豪傑。
“押寶押寶,覺得蕭女俠今天能手到擒來的去楠姐床上,覺得蕭女俠會英勇就義上大珊床上,趕快啊,買定離手,輸的負責這個禮拜的早餐。”顧丹翹著她滿是五花肉的大腿得意的吆喝著。
“顧先知,依您老的神機妙算,朵朵能搶到座位的幾率是多少?”楠姐擠眉弄眼的問。
“待我掐指一算,嗯,嗯?呀!咦?哦!”顧丹裝模作樣在那掐算著。
“還顧先知,我看叫顧神經質還差不多,神神叨叨,一驚一乍的。”蕭朵朵一邊收拾一邊刺激著顧丹,“你算出來沒?再算不出來,這禮拜的早餐你包了。”
“朵朵,你真要去自習室?你確定?”顧丹依舊神經兮兮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