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的時候,楚喬已經在吃藥了,大夫們,一批批的走進來,對著大大的藥箱,院子裏似乎又有了生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阿精卻覺得更冷了。
剛出了門就看到站在樹下的燕洵等人,原來燕洵為了楚喬的安全,把楚喬轉移到了雲碧,這個地方名字雖好,但是卻是個貧困的窮鄉僻壤,窮山惡水的,每年都有大雪災,在這裏生活的百姓總是填不飽肚子,於是每年都在逃荒。時間長了,除了一些年邁的老人家,就隻剩下這些胡楊樹了。
見他出來,燕洵也沒有回頭,阿精將手裏的幾封信遞過去給燕洵,他一一拆開仔細的看,三封信都不長,燕洵卻看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最後他將信封放好交給阿精,要阿精按照楚喬說的去做。阿精麵孔通紅,好像做了賊被人發現一樣。他沉默了半晌,終於沉聲說道:“陛下,楚姑娘會不會想不開啊?我聽她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燕洵麵色不變,給了阿精和楚喬一樣的答案:“不會” 阿精又問道:“為什麼要讓姑娘背上謀殺宇文玥的這個罪名呢?宇文家的死士會瘋狂的報複不說,楚姑娘也會恨您的”。燕洵聲調上揚,聞言沉聲一笑,淡淡地說:“那也比死了好”。阿精微微一愣,恍惚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不完全明白,他又問道:“我們隨便拿一具屍體去騙宇文家不會有事嗎?我們還收了他們的贖金。”燕洵沒有回答,他隻是伸出手來指著前麵茫茫的雪原緩緩說道:“阿精,你知道為什麼燕北的地圖上不標注雲碧這個地方嗎?” 阿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問到這個,他搖了搖。燕洵語調低沉,冷淡的說道:“這裏太小,也不能做牧場,寸草不生,吃水不流經,千丈湖離這也很遠,氣候惡劣,一到冬天就有雪災,位置偏僻。連犬絨人攻入官都不來這邊搶劫,無論是軍事上還是經濟上都是燕北的負擔,沒有半點作用,所以連地圖上都不標注這裏了”
他冷冷的笑了一聲,聲音那般低沉,緩緩地轉過頭來:“如今的宇文玥對於文家就是雲碧對於燕北,他的存在隻是恥辱和負擔。對於一個輕率、肆意妄為,並且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對一個女人的迷戀上的帝國將軍,你以為等待他的下場是什麼?宇文家和他撇清關係還來不及,誰會給他收屍呢?”阿金恍然大悟,說陛下要用姑娘做幌子,原來是意在宇文家。燕洵麵無表情地看著遠方緩緩道:“宇文玥的的死隻是個開始,宇文閥和元徹,都會受到此事的波及,大魏不是正在亂嗎?到時候元徹已死,元嵩又是個扶不起來的,我不妨幫他們一把。隻有大魏內部不穩,我的江山才能坐得穩定”。
阿精愣的說不出話來,他站在那裏,風吹著他的臉孔,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呆滯。“別組和程鳶較勁了”,燕洵看著他皺著眉說道:“你不是一個民間組織的刺客殺手,因為你是我的心腹,玩政治就要有一個玩政治的手段和態度。很多人是需要被犧牲的,如果你看不開這一點,那麼你永遠隻能像大同行會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者一樣,做一輩子的黃粱美夢,卻一輩子都品嚐不到權利的味道”。
燕洵轉過頭來不去看阿精呆滯的表情,有句話他沒有說出來,獅子雖然凶猛,有用,但是難以控製,有些時候他其實隻是需要一群狗,至於阿楚他總會明白的,殺宇文玥是勢在必行,以她的名義,這個圈套也是無奈之舉,一來宇文玥此人難以征服,若非用非常手段很難掌控,二來他也的確需要這件事情的後續效應,等到大魏因為此事分崩離析的時候,她自然會明白他才是對的,至於他對宇文玥的感情,燕洵嗤之以鼻,當年他活著的時候,他都不害怕,難道還會害怕一個死人,阿楚她現在隻是像往常一樣發發脾氣,難過兩天罷了,時間會衝淡一切,而他有的是時間。
阿精沉默著想了想,突然開口問道:“陛下,姑娘很傷心的,你不進去看看他嗎?” “ 沒時間了,我今晚要去關上,元徹來這夠久的了,該讓他回家去看看了”。燕洵說完就離去了。阿精站在原地,看著燕洵騎上馬,在禁衛的護送下越走越遠,恍惚間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曾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自己當時勸他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他轉過頭來反問自己:“若無阿楚,我要燕北何用!此生我可以放棄任何人,唯獨阿楚!”阿精記得清清楚楚,直到今天還在耳邊回蕩,可是現在陛下是不是已經將這句話給忘了,或許他沒有忘,燕北始終沒被他放在眼裏,他的心太大,智慧也太高,他的眼睛是望著整個天下的。阿精低著頭,已然不知是非對錯,也許從他跟隨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然注定會有今日了。他轉身離去,以往挺拔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有些彎曲,好似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再也無法挺直的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