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暗黑的天際驚現一道劃破蒼穹的閃電,雷聲滾滾,仿佛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大片大片烏黑暗沉的雲塊聚攏到一起,大雨瘋了似的往下潑去,吼聲如嘶。
好像天神震怒,群山悲憤一樣。這是一個怒號之夜,風雨雷電的大地上帶著一絲深重的悲嗆。
雨水急急衝刷著大地也掩蓋不住空氣裏若隱若現的腥味,雷雨來勢洶洶卻無法阻擋生死的慘劇。
一排排軍綠帳篷,密密麻麻爬滿半個山頭。電光火石間可見軍營的莊嚴和肅穆。即使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守衛的兵士仍然不動如山。
一看便知,這是一隻有著鋼鐵般意誌的軍隊,紀律嚴明,將士堅毅,紮營在此就好像一座巍然不動的高山,令人仰止。
“啊!……”
突然,一聲痛到極致卻又猛然跌落的女子叫聲,在這雷雨交加的瘋狂黑夜裏微弱卻有清晰地傳入帳外眾人耳中。
緊接著,便是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混雜著產婆興奮解脫的叫喊聲。
“王爺,王爺,生了,是個小公主。”
隻見帳篷厚厚的門簾被猛的一掀,一個全身帶著濕氣的華服男子急急忙忙衝了進來,身後跟著幾位甲胄在身的將軍,臉上皆是狂喜的表情。
夏侯奚白激動萬分地衝進內室,一把抓住床上虛弱女子蒼白無力的手,眼帶欣喜道:“阿青,你終於撐過來了。”
“是個漂亮的小公主。”產婆適時地抱過女嬰,交到夏侯奚白手中。
“阿青,她的眼睛長得很像你。你看看。”他的臉上流露出一股異樣的溫柔。
穆青蒼白瘦削的臉上緩緩綻開一朵慈愛的笑容,向女嬰伸手道:“給我抱抱,我的女兒!”
夏侯奚白將女嬰小心交到穆青手中,臉上卻閃過一絲落寞。
“奚白,子衿什麼時候回來?”穆青看著繈褓中粉嫩的嬰兒,眼中有一縷光芒和憂傷閃過,淡淡問道。
夏侯奚白嘴角勾起一絲苦澀,勉力對她一笑,安慰道:“阿青,快了,大哥馬上就趕來了。”
本該早就到的,就算大雨阻了行程,現在也該到了。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可他不能讓阿青擔心。
穆青聞言,神色一鬆,想對夏侯奚白笑笑,眉頭卻突然緊緊擰起來,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一霎間慘白似雪,唇角仿佛被寒冰凍住一般開始發紫。
夏侯奚白大驚失色,連忙抱過嬰兒交給一旁的侍女,驚恐交加地抓著女子的手大喊:“阿青,阿青!你怎麼了?”
穆青的瞳孔逐漸開始渙散,臉色也開始泛青起來。夏侯奚白青煞了臉,轉過頭對產婆咆哮道:“怎麼回事,還不快來看看,你們都想死是不是!!”
誰曾想到一向待人隨和的靖王居然會流露出這般猙獰恐怖的一麵,不安和恐懼占滿他心頭,理智全失。
一旁的產婆走進一看,驚得立馬大叫:“雪崩!”瞬間便嚇傻了,直直指著穆青身下源源不斷湧出的鮮血,嘴裏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夏侯奚白聞言低頭一看,那不斷擴大蔓延的紅色刺痛了他的雙眼,心口一陣劇痛,竟說不出話來。
看著穆青淡得幾乎沒有顏色的臉龐,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淌,鼻子一紅竟好似委屈的痛哭起來。
他知道在穆青眼裏,一直都把他當做最疼惜的弟弟,關心他,愛護他,保護他,從小受盡折磨和欺侮的他慢慢融化在她的一眼溫柔和一身溫暖中。是他變得貪心了,渴求從她身上獲取更多的溫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中已然全都是她。他愛上了她,可他知道她一直深愛著他的皇兄,而皇兄也愛她。
她終於成為了他的嫂子,更加理所當然地把他當弟弟看待,可他卻還是不能舍去那些暖意,就算隻是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幸福也好。隻要她還在,他也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