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川命人找來了大夫,讓大夫給明遠看了看。大夫看過了脈以後,也是搖頭歎氣。起身對著唐子川,反而更是搖頭歎氣了一次。
唐子川急了:
“大夫,是不是不治之症?”
大夫第三次搖頭,想了一會兒才說:
“並非是不治之症,卻又是不治之症。”
“大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唐子川現在著急,自然不想要和一個大夫玩這等文字遊戲。
“這位大師身心重創、五癆七傷,卻並無病因,恐是心病。既是心病,那麼老夫也無能為力,”大夫歎了口氣,繼續說,“勞心傷神,這位大師恐怕是心事太重,要敞開了心扉才好。出家人,若是都看不開,我們尋常人又能奈何?”
大夫說完,連一張方子都沒有留下,就直接往外走了出去。
唐子川卻是聽著這話,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沒想到這個時候明遠反而醒了過來,躺在床上,轉過頭來看著唐子川。
唐子川目光之中有了憂傷:
“不想和我說點什麼嗎?”
明遠看著唐子川,良久,才說了一句話:
“都過去了。”
“那你為何還會弄著如此重的傷?”唐子川走過去,“明遠,你這樣欺騙自己,難道不是傷人傷己嗎?!”
“情非得已。”明遠做起來,看著自己多年前的房間,忽然也就笑了起來,然後笑得幾乎能夠咯血,明遠咳嗽起來,良久都沒有能夠緩過氣來。
唐子川看著,想要過去扶住明遠,但是卻最終沒有任何的勇氣,隻能夠著急的看著明遠那樣子笑,笑得頗有幾分瘋狂的意味。
“為什麼你要這樣折磨你自己?”唐子川隻能如此一問。
明遠轉頭看著唐子川,英俊的麵龐上,竟然透出了幾分嘲諷:
“門主和出此問,如今的明遠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不知門主一手造成的嗎?”
唐子川一愣,也是苦笑著點點頭:
“當我看見了那九個戒點香疤的時候,我真的以為是你派雪顏來殺我的。我以為,你對我的恨意,應該足夠令你想要置我於死地。”
明遠聽了,沉默,然而卻隻是偏過頭,看著那中庭的月光,一地的淒清,良久才說了一句:
“如果我想要殺你,不會等十四年。”
唐子川點頭:
“倒是我低估了你,高估了我自己。”
“雪顏從不知道我們的事情,她想要殺你,不過是因為這樣,或許她可以激我殺她。唐門主,都是孽緣,若能夠度化,我也不用上少室山,求那三寶,學了佛法。”明遠掀開了被子,起身來,走到了唐子川的身邊,然後徑自走了出去,來到了院中那唐子顏的墳前,那墳前已經是青苔層級,碑文上的字跡都看不太清。
唐子川本想要阻止,然而,如今的他並不是唐門的少爺而是唐門的門主,而對麵那個站在了玉簪花下的少年,也不再是當年投身唐門的那個玩伴,而是少林方丈明遠。
“為何不悟?”唐子川看著明遠,心裏生疼。
“如何堪悟?”明遠反問唐子川,“孽緣皆由我起,雖則我從未動手殺人,但是自唐門小姐開始,天下多少女子、門派,皆因我而死。如此孽債纏身,如何能悟?如何可悟?唐門主。”
唐子川聽到這裏,終於不再冷靜,唐子川笑起來,頗有幾分瘋狂了的意味:
“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不後悔走上了這條路,也絕對不會後悔!就算是無間煉獄,我也要走下去,而且走在你的前麵,到時候,黃泉路你不用怕黑,就算是要掏心、下油鍋,我都會比你先!何況,這麼多年小心翼翼的,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你還可以皈依佛門清淨也就了斷了紅塵,我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僅要日日夜夜麵對這座墳塚,還要麵對良心的譴責,麵對如何將唐門的事情延續而下。明遠,你以為,我容易,是不是?”
明遠聽了,怔愣了一會兒,才說道:
“前塵如夢……”
“你不用拿佛語來和我打誑語,佛家不是持戒妄語嗎?你現在是在說什麼,違背良心說話,你到底變成了什麼人,佛門到底將你折騰成了什麼樣子?!明遠,你曾經並不是現在的樣子。”
“那,如何才是我的樣子?”明遠回頭,忽然笑得很是魔魅,對著唐子川笑得情深得很,然後帶著那種醉人的笑意,盯著唐子川看。
“明遠,你……”唐子川如何都不能夠相信到底是怎樣的經曆,使得明遠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如何才是我的樣子,要我情不自禁的對你說,我還愛著你,是也不是?”明遠忽然冷冷的的問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