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到處都有理(2 / 2)

這就是本書寫作的思想基礎。

開始時,我將書名取作《黑心》。但寫著寫著就變了調,感覺到硬往黑心處寫,是故意與事實作對。於是我先自厚道起來,將書名更改為略帶傷感的《券業別夢》,後又與出版社一起,最終商定了現在這個較為中性的名字。

起這個名字實際上是受了林語堂先生的啟發。林先生認為:中國人顯然欠缺夢想,信奉閑適哲學,其文化的最高理想人物是一位明慧的達觀者,他“是睜著一隻眼做夢的人,是一個用愛和譏評心理來觀察人生的人,是一個自私主義和仁愛的寬容心混合起來的人,是一個有時從夢中醒來,有時又睡了過去,在夢中比在醒時更覺得富有生氣,因而在他清醒時的生活中也含著夢意的人。他把一隻眼睜著,一隻眼閉著,看透了他四周所發生的事物和他自己的徒勞,而不過僅僅保留著充分的現實感去走完人生應走的道路。因此,他並沒有虛幻的憧憬,所以無所謂醒悟;他從來沒有懷著過度的奢望,所以無所謂失望。他的精神就是如此得了解放。”(《生活的藝術》)以此種人生狀態或曰境界來重溫券業中的種種人和事,也有一如在夢中的恍惚。那是一種另類的夢境。因此“別夢”在這裏,從字麵上理解,至少就有了三種含義,即:“別有體驗的夢”,“別具滋味的夢”,和“別種宿命的夢”。這三種含義都可為本書所容納。

至於牛熊別,則可作如下詮釋:

一為牛與熊別,即相當數量證券市場的投資者都堅定甚或狂妄地認為:既然二十一世紀(甚至包括以後所有的世紀)是中國的世紀,中國經濟如此之好,社會如此之安定,那末股市就應該會一直牛下去,牛應徹底與熊道別。然而,常識卻告訴我們,這是不可能的。熊總是會來的,因為它每次都不走遠。所以,“牛與熊永別”隻是個一廂情願的夢幻。

二為與牛熊相別。牛熊代表著紅綠兩界,代表股市、券業乃至整個資本市場。書中主要人物,皆與之揮別,且都有著各自的一場鮮亮的夢境。

夢,象征著一種浪漫,它貫串於書中的幾乎每一個細節。

證券與基金業是中國出富人比例最高的領域之一。

近些年,這些富人中有相當一部分已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這些隱退者或者玩鴿子、讀古籍、遊山玩水,淡泊於世;或者耽於古玩花草、丹青探險、聲色犬馬、揮灑閑情逸致,甘於淪為食利者。實業、慈善和再投資,都已不再能喚醒他們。他們就像戰爭中僥幸活下來、在和平年代裏不知所措的仕官生,扶著沉舟、倚著病樹,兩眼渾濁地盯著前方,既不願回憶過去也看不清楚未來,腦子裏一片空白。而那些沒有“洗手”和“退出”的人,則又無暇或不屑於看一眼那些沉舟和病樹;他們也許有意無意地在忘掉自己的過去,而隻顧向前。於是再也沒有人去顧及“沉舟和病樹”們,或者記著他們了。人們之所以會忘記得如此之快,是因為在網絡時代,人們不知不覺地把記憶都托付給了服務器。沒了記憶的人,會像沒頭的蒼蠅一樣,整天亂試亂撞。這時,一個既傻又笨的人走出來,想替頑石把那些沉澱了的曆史的一部分,簡單地刻錄下幾筆,以勾畫出幾個背影輪廓,昭告於後人,讓他們記著,那進步的足跡裏曾經印有過的另外一個側麵;連帶著,也想趁機盡量多地激發起人性的另外一個側麵。

證券行業帶有原罪。這裏所記隻是冰山一角。

作者無意揭其瘡疤,使其濃流不止,因為它完全可以自行吸收,慢慢地痊愈。事實上,各國的情況也大抵如是。

大家都要經受那麼一個很難完全規避掉的不光彩曆程。

但願本書能夠表達出一個舞台中的一群個人,一番奮鬥,一段曆史,一種思考,和一類心態。如果言猶未盡,那就隻有仰賴讀者自己的“自言自語”去彌補了。

作者記於2007-4-28 傻笨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