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城距雲陽縣其實不甚遠,韓覺曉離開家門,也不過匆匆半月時日。
此時的天宮城,已是大雪漫天。韓覺曉已經有些後悔,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節行走江湖。大雪困城,出城卻是極難。來往的商旅也停駐在此,等待這一場冬雪過後,再行趕路。
“這大雪怕是還要下個兩三天,先去棧館投宿,等雪停了再說。”韓覺曉來到了天宮城的客棧,方一進客棧內,便聽一聲呼喊:“韓大哥!”這聲音頗覺熟悉,韓覺曉循著聲音望去,卻是一下子愣住了。
一位含羞少女向他盈盈走來,顧盼生姿。
“香君?!”韓覺曉訝然叫出了少女的名字,卻是更訝然問道:“你怎會在這裏?”
李香君上前拉著他的衣袖,嘟嘴道:“我聽說你離家,便偷偷跑出來。我還留書給我阿爹,說我和你一起浪跡天涯去了。”韓覺曉一時無語,這少女風風火火的性格,的確讓男兒也得甘拜下風。
“你可不許趕我走!倘若我回去,就跟我阿爹說我壞了你的骨肉!”李香君如是說著。
韓覺曉愕然,把要說的話一下子咽了回去,李香君搖著韓覺曉的衣袖:“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會闖禍的,你就帶我去看看嘛!”
韓覺曉拗不過她,隻得應道:“好吧……”
離家這半月,韓覺曉卻也是無驚無險,心想著江湖險惡之言,大抵不過是嚇唬人的。但卻未曾想,他一大男人,穿得也不甚華貴,旁人豈會覬覦?李香君見他應承下來,興然道:“我就知道,韓大哥最好了!”
韓覺曉無奈地搖頭苦笑,向掌櫃要了兩間客房。
……
韓覺曉盤腿坐在床上,麵前擺放著一冊書卷。正是他臨走時,韓五給他的那本《金烏玄功》,此刻他閑來無事,便修習起了這大名鼎鼎的天奇宮所傳下的玄功。
那書頁上第一句寫道:天有十日,名喚金烏。己身如化,炎陽入體。韓覺曉思忖道:“這第一句開篇之意,是要將自身化為炎陽,可這如何辦到?”卻是翻開第二篇,並無字句,隻有一張圖案,上麵繪著人體周身經絡。
仔細看來,那人體經絡上,還繪著幾條紅線,環繞周身。韓覺曉雖身懷玄功,但卻不識這經脈運行之法,瞧了半晌,撓頭道:“這些紅線是什麼意思?”他連周身竅穴的方位都一概不知,怎能看懂這深奧的經脈圖?奇經八脈,百八經穴,若是行錯一步,輕則全身癱瘓,重則當場殞命。隻是韓覺曉不知其中凶險,正待試練一番,卻聽門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韓覺曉跳下床,打開了房門,卻見李香君端著一個火爐,站在房門外。韓覺曉愕然問道:“香君,你這是幹嘛?”
李香君擠進了房內,將那個火爐放在了桌上,一邊道:“這麼冷的天,當然是吃火鍋啊!我還特意吩咐店家,幫我切了幾斤羊肉。”韓覺曉常年隨中興軍駐守,那中興軍裏,每逢天候大寒時,便會這樣燙一鍋羊肉,眾人圍坐一桌,時常是吃得大汗淋漓,確實是驅寒良方。
“我聽人說南方濕熱,冬日裏少有下雪,不至北方這般。韓大哥應是第一次見這大雪吧?!”李香君問道。
韓覺曉點了點頭:“確實是第一次。”
李香君言道:“我聽阿爹說,南人畏寒,北人畏水,便想著韓大哥應是南方長大的,便叫人置辦了這羊肉滾酒。”
韓覺曉稍稍愣了些許,隨即笑道:“虧得香君妹子心思如此縝密。”眼前的女子,雖說頗為倔強任性,但的確聰慧過人,惹人憐愛。不多時,夥計便將切好的羊肉等端了上來,李香君回頭向韓覺曉問道:“韓大哥,你能吃辣嗎?”
“無妨,隨你口味吧。”韓覺曉言道。
李香君道:“我想起來了,韓大哥是中興軍出身,應是不怕辣的吧?!”韓覺曉點了點頭,那中興軍裏,多有川地的人。韓覺曉雖不是這辣林好漢,卻不至於怕辣。
韓覺曉問道:“香君妹子未出過遠門,何以知道中興軍的口味?”
“都是聽我阿爹說的啊!我阿爹可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呢!”李香君如是說著,韓覺曉道:“原來如此,我倒是忘了問李伯伯做的是什麼生意,要這般忙碌跋涉?”
李香君道:“我阿爹是名醫啊!徐州曾爆發過瘟疫,我阿爹受朝廷遣派,治好了瘟疫,自那便有了醫仙之稱。於是便有不少人想請我阿爹當大夫,但我阿爹都一一回絕了。我阿爹說一人之病,不足為慮,天下之病,方可憂也。於是行醫四方,一出門就是兩三年呢!”
韓覺曉聽罷,喟然歎道:“想不到李伯伯竟有此等胸懷,實是令人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