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3年，珠江邊的一家大排檔。梁山約上了趙克己、鍾準一塊吃個宵夜。
三人多年未聚，一開始多少局促。後麵慢慢就聊開了。
良久，臉色已經微紅的趙克己說：“實話說，我那時候應該算是挺自卑的。”
“自卑什麼？”梁山笑問。
趙的眼神卻不再渙散，而是看著梁山，斂了笑，說：“很多方麵。”
他說完咽了口口水。
梁山也看著他。雖一時間不明所以，但眼前掠過不少關於從前的回憶。
從前深刻的畫麵，如今一時隻想得起些浮光掠影。
“可能……你是偶爾有點吧。”
趙克己說：“所以…………所以一開始我有點離不開學校。因為在學校………通過考試，我獲得了很多他人的關注也好，讚譽也好。我也以為我因此有了很多很好的………朋友，但我…………發現我多少………對吧，自做多情了。”
趙克己臉越說越紅，目不轉睛地看著梁山。
聽了這話，梁山陷入沉默，撓撓頭，說：“不是，我跟你說…………”
“喂！”
沒等梁山說完，鍾準搶過話茬，對趙克己說：“我們不是兄弟是吧。”
他麵帶笑意，眼神卻說得上是堅定地盯著趙克己。
趙一下頓住，他回答說：“當然是。”
臉上紅暈此時微微散開，眼神同樣變得堅定、清醒的。剛出口的話絕不假。
三人短暫無言，一塊聽著風聲徐徐過耳。
杯中酒寒意仍餘，盤中肴暖意廖廖將盡。
梁山又拋出話頭：“你那時候肯定是在開學那天就看上陳期靜了吧。”
“沒有，喜歡她是很後來的事了。”趙說笑著搖搖頭。
“籲～～”鍾準和梁山同時大噓。
趙克己是沉默不語，隻是看著遠處炫彩的廣州塔，醉意也又上了頭。靜靜閉上眼睛。
他被梁山這麼一說，思緒跳躍回了過往。
“病毒、網課、中山路、奶茶店、冬天的世界杯、阿隆戈登”
一時間，酒精把他困在回憶裏。
…………
1
清風拂過珠江岸，盛夏進入高潮，正值八月。早晨的天空清澈而湛藍。
新一屆高三生們比其他年級的人更早踏入了戰場。開學第一天，學校給了幾小時的寬容。到7點多了校門口人才多了起來。
校道旁。
學生們身著白衣，稀稀落落走入教學樓。陽光從兩旁的芒果樹枝丫間透過。
人群裏，那個戴著圓框眼鏡，背著個藏青色書包，長的白淨，有點清瘦的就是趙克己。
後麵向他小跑而來的高個兒前刺頭就是梁山。
“砰”地一下，梁山幾乎是撞上了趙克己。
“你咋沒考去火箭班？”提溜著早餐的梁山摸了下比他矮了半個頭的趙克己的腦袋。手搭在趙的肩膀上。
“沒考上唄，這次數學考好差。”
高二期末學校選了兩個“火箭班”。趙克己平時成績不錯但這次數學太過拉胯，拖了後腿。600多的水平，掉到了560。其實他數學一向不穩定，常常拉胯，但這一次“跨”太大，直接一字馬劈地上了。
“一掉能掉幾十分，“家底雄厚”就是不一樣哈，虧的都是大生意。”梁山說。
“上學期學了導數，考的又難，我是真的不會。還有概率選擇題，那玩意兒和算命有區別？！？我猜的都比做的準。”
“沒事兒，輝煌一刻誰都有，別拿一刻當永久，高考幹死，哦不，一模就幹死他們。”
……
二人走到了教室。
高三重新分班了，班裏有熟人，但更多是新麵孔。
學校把所有20個班級按成績分成三等。
一二班是新組成的火箭班。因為班內學生選科不同，他們像大學一樣實行走班。隻有語數英一塊上。
三到十八是普通班，正常上課。但是把原先選科相同的班級互相重新打亂分班了。為的就是最大可能切斷包括“臭味相投”“卿卿我我”在內的一切非學習因素，企圖用概率學處理了“曆史遺留問題”。
再就是最後兩個“提升”班，其實就是全級最後100名。也是走班製。
雖然學校費盡心思地想把學生的七情六欲斬斷，但總有些像腳底板和口香糖一樣難舍難分的。
趙克己倒是慶幸，梁山還在物生地11班。他自己是個社恐，需要梁山這類厚臉皮的陪著才敢結交朋友，也因此他的前兩年不顯得孤獨。很多他不敢拒絕的事情，梁山也幫他推開。
梁山原先是鬱悶的，因為他喜歡的女生分去了物生地13班。雖說就隔了兩個班，但他還是多次在微信裏說：“好好學習。男生都是傻的，不要和他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