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四周靜悄悄一片,連風都感覺不到一絲。這樣悶熱的夏,夜怎麼能好眠?
月光透過打開的窗戶,悄悄溜進了雅致的屋內。床上的人兒額際不斷冒著熱汗,一半是被這悶熱悶出的汗珠,另一半則來自夢中的驚悸。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驀地睜開了靈動水眸,東陽意桐坐在床上大口地喘著氣,因惡夢而驚出的一身汗****了單薄的裏衣。
心中的驚悸難平,雙目無神地環視幽靜的屋子。漸漸平伏了心跳,可這下子東陽意桐是難以成眠了。紅唇微抿,她不由得下了床榻,來到窗前凝望明月。
聆聽著夜的寂靜,凝望著皎白的月散發出淡淡的柔光,在東陽意桐的眼裏,月上浮現出的是一張從不曾被遺忘,反而因思念而日漸清晰的俊雅容顏。“修哥哥……”低聲地呢喃,她的眼眸裏隱約浮動著閃爍的淚光。
六年了,修哥哥離開這個家已經六年之久了,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想起過她?
“修哥哥……你為什麼那麼狠心,就這麼離開了六年。六年了,你毫無音訊,難道你都不曾想過要回來看看我?”一滴淚載滿了深深的思念,沉重地滴落。第一滴淚滴落之後,更多的淚珠如斷線珍珠般,粒粒墜落。
心底那樣深的思念讓東陽意桐感覺到有些心窒,就連呼吸都是沉重的。起伏的胸膛下,一顆心緊緊揪疼著,又像是被禁錮在牢籠裏的悶痛,得不到解脫。
無神地靜靜站著,東陽意桐的思緒不由得飄回了六年前。
六年前,她是幸福快樂的,她一直都認定著她將來一定會成為修哥哥的新娘,尚年幼的她從來都不曾想過修哥哥會離開這個家,離開她。直到那一天,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那道清朗的身影,她才漸漸意識到失去的恐慌。
她永遠都會記得那一天得知修哥哥瞞著她離開時的絕望,其他人……她所有的親人們都知道他要離開,唯獨隻有她被蒙在鼓裏,什麼都不知道,直到她找不到他的人,才從爹娘口中得知他早已經離開。
她生氣、她大鬧、她哭喊著要去找他,讓所有的長輩都束手無策。可盡管如此,卻沒有一個人同意讓她去找他,因為當時的她隻有十歲。
那一段日子,爹娘怕她會偷走出去,所以將她鎖了起來,日夜輪流看管著她。她哭著求他們,他們都不答應放她出去。就連弟弟們,都支吾遲疑著,不願意幫她偷走。漸漸的,她沉默了,她不再哭了,隻是呆呆地坐著,看著空寂的一切,想著她的修哥哥,那個狠心丟下她不管的人。
娘親看她這副模樣,從來都是縱容她的,卻在那時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將她罵醒。她還記得當時她捂著臉,有些呆滯地看著娘親盛滿怒氣的豔容。她不恨、不怨,因為她知道娘親是為了她好。
後來她想通了,恢複了從前的模樣,將心底的最痛隱藏起來,依舊做個讓長輩們、弟妹們畏懼的小魔女,爹娘也不再將她鎖起來。
隻是她真的能不怨嗎?不是的,她怨。但卻不是怨爹娘,也不是怨修哥哥的不辭而別。她怨她自己,怨她怎麼會沒有發現修哥哥想離開的意圖,怨她為什麼還沒有長大,來不及當修哥哥的新娘子,就這麼讓他跑了。
她白日裏就沒心沒肺地大笑著,不斷地惡整戲弄所有人,夜裏就抱著從小在修哥哥那裏搜刮而來,他所過的物品發呆,直至入睡。一天又一天,她就這麼過著,對所有人隱瞞她的思念。
直到某一天,她醒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壓斷了在她八歲生辰時,修哥哥送給她的琉璃發簪,她才猛然明白,這些充滿回憶的紀念品,都是值得被珍藏的,而不是讓她拿出來睹物思人。所以她將所有有關修哥哥的物品都鎖了起來,被封存在她的大櫃子裏。
自那之後,每夜她都惦想著修哥哥的容貌入睡,隻是還沒有睡得多久,她便開始作惡夢,然後驚醒,每一夜都是如此,不曾斷歇。
思緒回到了現在,東陽意桐抹了抹眼淚,突然露出了笑。
昨日她就滿十六了,那就是說,她已經長大了,能去找她的修哥哥了!
“修哥哥,小魔女這個稱號不是任由人隨便叫的。當我認定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你時,你以為你還能逃得掉嗎?”凝望著夜空,東陽意桐露出了一抹誌在必得的笑。
第二天,一夜無眠的東陽意桐收拾好了包袱,兜裏帶著一疊厚厚的銀票,懷著期待的心情準備出門上路,去找她的修哥哥。可才打開房門,她就愣住了。
“你們站在我的房外幹什麼?”眼睛掃到他們手上的包袱,東陽意桐立刻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了。“你們不是想跟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