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一室的酒氣,刺鼻得好比在摧殘著人們的嗅覺神經,長期呆在這麼一個環境之下,再能忍受的人恐怕都會暫時性失嗅。可是偏偏就有那麼一個人能將這股味道視若平常,絲毫不覺得聞著那刺鼻的味道是種酷刑。
自石羽妍離開之後,小小的茅屋又變回了原樣,不,或者說是更糟糕。原本隻是酒瓶零散滿地,現在散滿一地的還有那些石羽妍自市集裏買回來的東西,和當初宋子欽拎上山來的兩大堆物品。
原本算得上堅實的兩張小矮凳在當初宋世宇看見茅屋裏空無一人時,被摔了個粉碎,卻沒有人去打理過,那滿地的碎木正是小矮凳的“屍體”。
宋世宇癱坐在炕頭邊,背靠著炕頭,懷裏還抱著一壺酒,雙眼有些泛紅地迷蒙,整個人看起來有氣無力,好似有七分醉意的模樣。而那原本已經整理整潔的長發此時正淩亂地披散著,藏青色的衣衫布滿髒亂汙漬,此刻的他顯得邁遢不堪,比起街頭處乞討維生的乞丐還不如。
冷眼看著一室的淩亂,宋世宇猛地抬頭灌起酒來,好似那不是穿腸黃酒,而是一般的清水。灌空了一壺酒,宋世宇粗魯地將酒瓶扔向牆邊,“哐當”一聲清脆地響起。
該死的!都已經過去了五個月餘,為什麼他總是覺得這屋子裏安靜得詭異!好像有什麼壓迫著他,讓他喘不過氣來!過去那兩年他還不是就這麼過的,為什麼這一切在遇到那個女人之後就全都不同了?!
宋世宇粗狠地抄起另一壺酒,撕開封條就大口地灌,大量的酒水沒有灌進他的嘴裏,而是潺潺流下,瞬間浸濕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更濃鬱的酒氣慢慢地散延著。
如同方才,一壺酒不少片刻便被灌盡,宋世宇將酒壺一甩,又是清脆的一聲破碎。正想拿起第三壺時,眼角掃到了不遠處那散落在地的破碎衣裙。
是了,這件紗裙曾經是穿在那個女人身上的,那一夜……他還記得那一夜他是怎麼粗暴地將它撕裂、丟棄。她沒有穿走,也無法再穿走。隻是綢被不見了,該是她裹著綢被離開了吧?
猛地意識到自己的思緒被一個厭惡的女人占據,宋世宇凶狠地擰起了眉頭,用力甩了甩腦袋,伸手拿起第三壺酒。
正當他要撕開封條灌下第三壺酒時,小茅屋的門突然被大力踹開。
晦暗無光的屋內因門戶大敞而顯得光亮,陽光調皮地跳躥著進來,驅散了一室的陰沉。
宋世宇準備灌酒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來人,麵上陰了陰,冷聲說道。“你來做什麼。”
宋子欽看見宋世宇又是那副模樣,再看那一地的混亂,心中本就旺盛的怒火更熾熱了。
盡管憤怒,但宋子欽終是沒有失去理智,緩緩地朝他走近。“我來做什麼?你何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些什麼?”且不管他現在是不是變回了從前那樣,他今天來就是為了給小羽討個公道。
四個月之前將小羽送走,那時他便想著來找世宇好好算賬,不管他是不是他的弟弟,他都要教訓他一頓。隻是他前腳才踏出門口,心兒就嚷著肚子疼,讓他不得不留下來陪著心兒,生怕她和肚子裏的孩子有個閃失。
可是過了些天,他見心兒無大礙,又想著找世宇時,心兒突然又感到不舒服了。久而久之,他便知道心兒是故意的,為的就是不讓他來找世宇。
即使自己心裏也在憤怒著,但還是不忘忠心耿耿,他真不知道該是讚賞心兒還是訓她一頓好,當然,後者是絕對不可能的。也就因為心兒的忠心,他放棄了找世宇的念頭,直到心兒生產完,他才趁著她修養時偷偷找上門來。
麵對宋子欽的質問,宋世宇隻是不屑地勾唇,有弧度,卻不是在笑。“我做什麼?這不都是你所希望的嗎?我隻是如你們所願罷了。”
當初他以為那個女人會第一時間向宋子欽訴委屈,好借此一登宋家二少奶奶的寶座,沒想到事隔了五個月,他才找上門來。他是該說那個女人又在耍什麼新把戲,還是宋子欽忍得住氣?
被宋世宇這散漫輕佻的態度激得怒火加劇,宋子欽一個大踏步,上前揪著宋世宇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如我們所願?!你這是哪門子的如我們所願!以往我隻當你是風流,卻沒料到你竟到了下流的地步!你竟然敢這麼粗暴地對待一名清白女子!更何況她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她,你早就死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