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穗是沒人要的,他娘當年懷胎時用了各種辦法就想知道是男娃還是女娃,算命的說是男娃,那大城市收了紅包的醫生也這麼說,還給她看了不知道叫什麼的單子。
李穗他娘看不懂,醫生就指著給她看。
“看見這小雞兒沒,是個男孩準沒錯!”
老李家別提多高興了,當即給她殺了隻雞補身子,李穗他娘好生享受了一段功臣的日子,肚子一天天大起來。
生產那日比預產期早了幾天,李穗他娘沒來得及送去醫院,就近找了個婆子來幫忙接生的。
院子裏,撕心裂肺的叫聲蕩了一下午。
“哎喲哎!恭喜恭喜!是個兒……”婆子抱著那個髒髒的嬰兒檢查,原本還是笑盈盈的,拿著帕子擦身的手撥開雙腿,剩下的半句話突然就卡住了。
“快,快讓我看看我兒子!”
盡管累得臉色慘白,奄奄一息,女人還是叫嚷著要看。
這一看,兩眼一翻差點暈死過去。
這孩子竟讓人分不清楚男女,那雞兒下沒蛋,赫然在目一條縫,是不該長在他身上女人的器官。
李穗他爹氣得頭暈,旱煙吧嗒吧嗒抽個不停。
鄉下待了半輩子的人是想不通這檔子事的,李穗哪怕是個女娃也行,可他這個不男不女的樣子,他爹根本不能自欺欺人,看向李穗的眼神便愈發厭惡。
這樣的孩子無疑是怪胎,是個禍害。
李穗滿月那天他爹說要出去掙錢,自此一去不複返。
他娘也跟著跑了,就剩一個老奶在家守著一個不足歲的孩子。
李穗那時候連名字都沒有,李奶奶抱著他在床榻坐了一天,最後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就叫穗兒吧,正好到了收穀子的季節,小穗也要慢慢長大啊……”
李奶奶從不提起他身體這件事,也一直把他當作男孩,李穗慢慢長大了,逐漸也懂得了自己的不同,但他也不覺得自己是女孩,他的喉結是有的,聲音也不細。
李奶奶疼他,心疼這孩子沒爹媽,幾乎是溺愛的地步,但李穗還算聽話,小孩子之間是有鄙視鏈的,誰家有錢,新奇玩意多,圍著他轉的人就多,像李穗這種不愛說話,木訥無趣的人,大多數人不愛跟他玩。
李穗並不在意,每天拚了命學習,有空便幫奶奶幹點活。
奶奶覺得小孩子不愛玩怎麼行,李穗老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待著,她看不下去便說他幾句。
“去去去,出去和朋友玩會兒,可別天天悶在家裏,悶壞了怎麼辦。”
李穗搖搖頭,麵露不屑。
他才不愛跟傻子玩,他將來可是要考大學的,那群人除了嘲諷戲弄他,什麼也不會,等以後他當官了,還不是多的人巴結他。
李穗的確什麼也不會,但讀書很用功,他不聰明,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這上麵了,別人背一首詩用半個鍾,他背半個鍾不行,那就背半天,背一天,總之背下來就行。
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帶著他奶離開村子的唯一途徑。
李穗瞧不起村子裏任何人,他雖然早看開自己沒爹娘這回事,但依舊不喜歡那些嘲諷他的嘴臉,李穗慣會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