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刹,淒厲的聲響伴著橡膠被炙烤的糊味。
袁紹擰熄了發動機,黑色的靴子踏在地上,鋥亮的鞋麵倒影出熊熊火光。
“果然覺醒了麼?”光芒令他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火星飛灰,他兀自靜靜注視著火場。烈焰,在瞳中跳動。
“大哥……”袁術帶著隨從欲衝進火場,卻被袁紹橫臂擋住。
“不用找,已經逃遠了。”袁紹轉身,朝著紛紛下車駐足眺望的人群揮手:“回營!”
引擎聲的轟鳴陸陸續續地彙集,無數輪胎一一碾過路麵的水窪,旁邊,躺著一隻遍布血汙的斷臂。放眼望去,火光下,無數殘肢橫七豎八在地,成堆的髒器掛在樹梢與未燒盡的屋簷上,濁血淋漓而下。
血,覆蓋了整個視線。濃濃的腥臭衝進鼻腔,摧毀了嗅覺。巨大的刺激感,是興奮麼?
力量,從未感覺過身體擁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像一頭黑暗中的困獸,撕開肉軀,折斷骨骼的渴望。
慘叫聲,哀嚎聲,穿過耳膜淒淒厲厲地在顱腔內回蕩,再大聲一點!再大聲一點……
一對眸子猛然張開,眼珠幾乎暴突出來,無數血絲從眼白四周蜿蜒至瞳孔,瞳孔見光陡然收縮。陸子野屏息了半晌長長呼出一口氣:“原來又是夢……”
“等等……為什麼要說又?”陸子野直起身子,空罐子叮叮當當地撞在一起,他疑惑地望著從頭頂上拂下的蛋殼:“這裏是哪裏?”
正午陽光燦爛,藍藍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垃圾。沉悶的汽笛聲響起,挖掘機巨大的鏟鬥愰過陸子野眼前。
“不是殯儀館就是垃圾廠,媽的敢不敢再倒黴一點?”陸子野摘下身上各種蔬菜的根葉莖以及各種水果的果皮與果核後,發現自己居然是赤裸著的:“很好,連內褲都不剩。老天你有種更狠一點,更狠一點啊……”
陸子野怒張著嘴,仰天咆哮。一抹黑影輕巧地掠過陽光……啪嘰,新鮮的鳥糞落入陸子野約莫四十平方厘米的口腔中。
“咳咳咳……”咳嗽被又一聲的汽笛淹沒,仿佛從未發生。
“濤哥!濤哥!咱們這是去哪兒?”阿狗逆著人流,撞開一個又一個肩膀,目光緊緊跟住湯姆克魯濤的背影:“你確定咱們不需要報警麼?”
湯姆克魯濤顧自飛奔,他聽不見周圍人群的熙攘,聽不見汽車的鳴笛,也不見阿狗的聲音。腦中不斷回放著的是前一晚的畫麵。
“放棄和背棄一樣可恥!”一直沉默不語的陸子野終於開口,短短的銀刀被滾燙的手心攥得幾近熔化:“縱然地獄火海,我們……絕不放棄生存的希望!”
話音未落,長鞭一樣的東西卷著空氣的呼嘯聲纏住了陸子野的雙腳。武安國單手用力,數十米長的腸壁瞬間繃緊,血管與神經暴突而出。
“擦……”陸子野低頭咒罵一聲,便飛向天花板。嘭,騰起的塵埃尚未落定,嵌入牆體的身形又被數十米的血腸硬生生扯出,甩向旁的地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連上ABAB就能放出大招了都……”一旁的阿狗與湯姆克魯濤表示歎為觀止。
“張翼德,汝之命寄吾武安國之名下也!”武安國怒喝一聲,雙手攥住腸子拽著陸子野滑過180度的弧線砸在地麵上,又是一陣亂沙飛石,地板上亂紋橫生。
陸子野從真正意義上做到了五體投地,聲息全無,仿佛軀幹已然是地麵不容分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