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記者仍然步步緊逼。
“聽說你是孤兒,是真的嗎?”
心驟然被刺痛了,血液翻滾著湧向心髒,渾身麻痹了一般。
我睜著眼睛,表情木然,“孤兒”兩個字在我耳中反複回響,像一個噩夢,瘋狂地鑽進我的身體。
我僵直著身子,體溫似乎在逐漸消失。
曉曉縮在我懷裏,驚恐地望著我。
她無助的樣子那麼像曾經的我。
孤獨,惶恐,被遺棄。
我下意識地護著曉曉,向後退了一步。
身後堅硬的石階將我絆倒,腳踝一陣鑽心的疼痛。
“怎麼把外麵的記者放進來了?”
保鏢匆匆趕來,周圍嘈雜一片。
趁著混亂,我無意識地望向涼亭。
清朗的月光下,雪白的薔薇雍容怒放,亭中少年斜斜地倚著柱子,白皙的肌膚映襯著薔薇無瑕的顏色,愈發俊朗,銀白的月光輕輕瀉落,將他黑玉般的發塗上一層迷離的光芒,他的目光冰寒刺骨,仿佛不帶一絲情感,緊抿的唇角將他棱角分明的臉龐襯托得更加倨傲。
他緊扣著司琪的手,慢慢下了台階,朝我走來。
我的瞳孔漸漸放大,視線裏隻看得到那兩隻交纏在一起的手。
霍懌傑在我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仰起頭,目光碰到他冰冷的眸。
那麼清遠,那麼漠然,仿佛綻開在寒潭中的菊。
他瞥我一眼,轉身,離開。
毅然決然。
心恍然一冷,徹骨的痛自五髒六腑穿刺。
我再也無法承受那種劇痛。
再也不願承受。
麵前的景物漸漸模糊,像一場沒有色彩的夢,漸漸湮逝。
耳邊的叫喊聲,驚呼聲,都停滯在了遙遠而縹緲的空間裏。
我閉上眼,像一隻斷翼蝴蝶,輕飄飄,倒在地上。
好想就這樣,沒有紛爭,沒有仇恨,沒有痛苦。
有人喊我的名字,熟悉的聲音,帶著驚慌,帶著懼怕,帶著心痛,輕顫著,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卻又異常清晰。
溫暖的體溫,帶著幹淨的玉蘭花香氣,清清淡淡,是那瓶專門為我設計的“心愛”氣息。
嬰兒般純美的清甜香氣,極淡極淡,像一陣風,卻又那樣澄淨。
他緊緊地抱著我,奔跑著,顛簸著,慌張而無措。
我安然地躺在他懷裏,嘴角輕輕揚起。
意識,逐漸渙散。
仿佛一場夢包裹了我的生命,很久很久,久得讓我忘記了回憶。
我隻是聽到有人一遍一遍地叫著“米靜”,顫抖的手掌撫上我的臉頰,接著,便能感受到一滴冰冷的液體輕輕落下,滑過我的唇,從我的肌膚上跌落。
心好痛,痛不欲生。
我想睜開眼睛,想看看究竟是誰在叫我,可是我的眼皮好重,意識始終渾渾噩噩。
我在哪裏?
我是誰?
每當想起這樣的問題,頭就會劇痛無比。
我的身體僵冷,隻有手心裏還殘留著最後一絲溫度。
我記得剛才有人一直握著我的手,緊緊的,仿佛我便是他的唯一。
而我,究竟是誰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