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微涼,清潤潮濕的氣息拂麵而來。
我獨自站在沙灘上,默默望著寧靜的海水。
細膩的沙礫如同精靈的觸角,在腳趾間輕柔盈動。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熟悉的聲音,有些疲憊,有些憔悴。
該來的終究會來,我知道,注定逃不過的。
“記者會,你為什麼沒來?”
我靜靜望著藍色的海水,沒有說話。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陸雪兒的新歌發布會上?又為什麼在那些記者麵前道歉?”
他似乎並不需要我回答,因為,他的語氣滿是絕望。
我轉過身,看著霍懌傑。
他的頭發被海風吹得淩亂,容顏蒼白。
緩緩流動的霧氣中混雜著細碎如塵埃的水珠,伴隨著寒徹心扉的冷風,將霍懌傑的衣角打濕,他漆黑的發絲被朦朧的水霧打得濕亮,細碎的發淩亂散落額前,此時的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倨傲,冰涼海風中,他如同一朵開敗的曇花,無聲無息凋落。
“為什麼不回答我?”霍懌傑定定地看著我,許久,嘲弄道,“還是,要我自己說出真相?”
他澄澈的眸子像是融入了模糊的霧氣,遙遠而陌生。
我望著他。
良久。
夕陽下的海麵泛起瀲灩流光,將他俊朗的麵孔籠上淡淡光華,那雙空洞的瞳眸深不見底,仿佛冰冷的黑洞將我的靈魂整個席卷進去。
我的喉嚨像是被堵塞住一般,心中千言萬語卻隻幻化為無盡的悲切。
心真的很痛,仿佛尖銳的冰刀狠狠剜著我的心髒,還沒有感覺到劇痛,傷口就已經凝固,隻留下永恒的傷痕,觸目驚心。
霍懌傑凝視我,緩緩開口:“夏詩和我爸,沒有血緣。”
嗬,霍懌傑雖然有時候性格比較暴躁,卻絕不是愚笨的人,他隻要認真調查就可以查到夏詩的身份,而霍宇一直沒有懷疑,也許隻是因為他害怕真相背後令人心碎的失望。
可是,我怎麼可以告訴他,那顆被仇恨掩埋的冰冷破碎的心。
曾經,那個鮮活脆弱的生命是怎樣在毀滅的廢墟中一點一點爬出來,怎樣擦掉淚水,一字一頓發誓要讓那個殘忍決絕的男人一無所有。
我的眸光像是失去了焦距,就這麼呆滯地飄向無波無瀾的海麵。
縱使心中千般痛楚,卻不能泄露一絲一毫。
“你一點都不吃驚嗎,”霍懌傑冷笑道,“還是,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
海鳥破空鳴叫。
湛藍的天驟然陰沉如夜。
狂風如同鋒利的刀刃將我的心一片片剮割下來。
徹骨的痛。
我咬緊嘴唇,口中漸漸溢出細微血絲。
腥甜的氣息。
帶著痛徹心扉的絕望。
霍懌傑眼角微眯,唇邊似有一絲輕蔑。
“你讓季惟軒收購霍氏,讓夏詩欺騙我爸,致使他病入膏肓,”他走近一步,目光冰冷,沉寂的語氣如同沒有生命的深海流冰,“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的心抽緊,渾身僵冷。
季節收購霍氏本與我無關,可事到如今,解釋又有什麼用呢。
我抿著唇,眸光驀地黯淡。
“你明知道他唯一的弱點就是他的女兒,還要這樣殘忍地傷害他。”
霍懌傑的唇角浮上一絲嘲笑,淩厲而冰冷,瞬間,刺入我的心。
“你果真是傳說中那個毫無感情的公主。”
仿佛濃重的哀傷從心底升騰,凝結在胸口。
無處揮發,更是痛得刻骨。
要怎樣訴說我的沉痛。
要怎樣讓霍懌傑明白,那些年我受過的痛苦煎熬。
如今我還站在這裏,就是想告訴那些黑暗的日子裏嘲笑我的魔鬼,我回來了。
我不再是那個日日哭泣夜夜悲哀的懦弱的孩子。
我站在這裏,被所有人尊稱為公主。
高高在上的公主,俯瞰天地。
可,為什麼我如此心痛。
我的心,像被尖刀片成碎屑,如血紅的櫻花,在寂寞空曠的生命裏翩躚若舞。
心口空空,那麼孤獨。
霍懌傑的眸淡漠疏遠,恍若失去了溫度,冰冰冷冷。
“現在還不願告訴我,你為什麼處心積慮傷害他?”
他的聲音像在天邊飄浮,那麼遙遠,那麼輕忽。
我後退一步,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
唯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