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一陣酸澀,像梅雨季節苦澀的泥土,任疼痛踐踏。
夏詩閃爍的目光在看到我的一刹變得明亮,我微微點了點頭,她便突然踮起腳尖,抱住季惟軒深吻了起來。
她吻得纏綿而深情,淒怨而癡迷。
我的傘掉在地上。
濺起一片泥濘。
短暫的震驚過後,季惟軒用力推開夏詩,沒有一絲猶豫。
他的目光中有著無可抑製的憤怒。
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我。
雨似乎大了起來,沿著我的額頭,順著我的發絲,一點一滴滑進脖子。
冰冷刺骨。
我的耳膜轟轟作響,麵前的影像似乎重疊在一起,看不清楚季惟軒慌張的神情,看不清楚夏詩期盼的目光,隻有徹骨的寒冷包圍著我,仿佛墜進萬丈冰川。
“米靜。”
季惟軒急急衝向我,他的眼裏充斥著惶恐與無措。
我蹲下身,將傘撿起來。
玫瑰色的傘麵上濺到了點點汙泥,像一塊塊醜陋的疤痕。
我的聲音淡漠如同死寂的海洋。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季惟軒怔在原地。
我站起身,徑直朝他身後走去,然而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扯住我的手臂,央求道:“聽我解釋,好嗎?”
他幽黑的瞳眸像失去了光彩的華玉,黯淡幹澀,失去血色的唇在冷風中瑟瑟顫抖。
我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盡管心痛無比,我的聲音卻依然冰冷。
“你沒有什麼好解釋的,而且,我也不想聽。”
季惟軒的目光刹那融入了一種叫做絕望的情感。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像盛放的白色薔薇。
我轉過身,不敢麵對季惟軒幽深的眸。
身後,是季惟軒嘲弄的聲音。
“你不聽我的解釋,是怕會原諒我嗎?”
我的表情霎時僵硬。
“你怕有一天你會愛上我,你怕和我在一起,因為,你從來就沒有打算過愛上我。”
季惟軒緩緩地說著,每一個字都狠狠挑進我身體久未愈合的傷口。
可是,既然已經那麼痛了,再傷一處,又有何妨?
我咬住嘴唇,一狠心,道:“是的,我從來沒有打算過愛上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時間仿佛靜止了。
大雨傾盆。
我站在雨中,像一個無助的玻璃娃娃,明明那麼害怕,卻刻意裝出堅強淡漠的樣子,任憑心一片片破裂。
“我知道。”
季惟軒的聲音那麼輕,輕得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你會愛上我,我隻想用我的愛給你療傷。”
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悲傷將我的心淹沒。
“我不該奢求太多,可是,米靜,我是真的愛你。我隻求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可以嗎?”
輕柔的聲音,卻滿含悲哀,仿佛墜入深淵的螢火蟲,微弱的光芒照不亮絕望,漸漸,被黑暗吞噬。
我的心有一瞬間的掙紮,可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夏詩企求的表情亙在抉擇麵前。
我答應過她,所以我不能食言。
因為,仇恨與幸福不能兼得。
“你沒有必要和我解釋,”我甩開季惟軒的手,“我永遠不會給背叛我的人任何機會。”
瓢潑大雨中,我頭也不回。
心口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臉色驟然蒼白,攥緊的手心被指甲頂出了小小的印痕。不敢回頭去看那個王子般的少年,我怕他眼裏的絕望會讓我踟躕不前。
突然間我有些懷疑,為了報複霍宇的背叛,我傷害了那麼多人,這樣的我又和他有什麼區別呢。
風涼涼吹過,我縮起肩膀,寒冷侵蝕著我的身體。
我仿佛又看到了母親,原本那麼嫻靜溫婉的女子,卻被愛傷得痛不欲生。
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幸福的假象,暫時的寬慰過後,隻剩下無盡的悲哀。
我不想傷害誰,我隻是想保護自己不去受傷。
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雨似乎更大了,我木然地走進路旁的酒吧。
酒吧裏所有目光紛紛看向我,我毫不在意地斜靠在椅背上,順手問Waiter要了瓶軒尼詩,一杯一杯地灌下去。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暫時忽略掉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
頭很痛,眼前絢亮的燈光與人影重疊在一起,看不清燈紅酒綠的迷離,也看不清那一張張麵具後隱藏的猙獰與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