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付丞相夫人說的那番話,想必這位大人也聽得一清二楚了。可大人卻未曾露出驚異之色,難道是早已得知這隱秘之事?”南宮隨熙喝了許些酒,還是神誌清醒,見那大人沒有上前的意思,便先開口道。
“付辛那人傻,妻子出軌這事兒,也沒察覺。”那人的容貌一直被他遮掩著,這會兒抬起頭盯著南宮隨熙,才讓二人看清了他的容貌。他的臉是一副剛硬的模樣,可這英俊的麵容上,卻是一塊有一塊的疤痕。汪檸萱不禁摸了摸自己“毀容”的臉,仔細一看,他倆還能比比誰醜些。
他出口:“在下姓薛,叫薛夜晟。我是一個粗人,隨熙弟不必拘謹,直接聽我講罷。”
南宮隨熙剛見他留下時便覺得他甚另類,如今這麼一聽,更是來了興趣,便點點頭,自斟自飲。
“汪白珀向你獻媚,定是那汪翰陛下的意思。她最後留下的那個要求,想必汪翰陛下如今也在斟酌著如何利用了。這些也隻是小事,畢竟明擺著。
“隨後便留了一個莫允仁。莫大將軍恐怕也是失算了,他英明一世,沒想到兒子卻打著這種謀反的主意。我是太傅,若是有太子,本應我來教育,可這都是兩位公主,所以隻好讓我去教導。若說莫允仁有什麼弱點,恐怕也就一個汪檸萱。他自小便與兩位公主交好,汪白珀自然不屑於與他攀談,也就二公主與他玩鬧。日後如果隨熙弟有這個打算,不如就抓住汪檸萱威脅他罷。
“剛剛那個是丞相夫人吧,叫明月萱的少婦。表麵倒是挺親切,但是倒是從未對自家相公動過心。她借著付辛的權利在萬人之上,雖有智慧,但也心毒。瞧她那模樣,八成是戀上了隨熙弟了吧。一介女流,還真不害臊。”
薛夜晟語氣平靜地說了這番話,喝了一口酒,又冷笑起來:“明月萱也是個精明人,知道付辛與我交好,料到我不是什麼軟腳蝦,一點顧慮都沒有。隨熙弟也是被美色迷了心竅,若告訴了他你的住處,還不讓她又開始打算了?那不要臉麵的女人早就想休了付辛了,攀上北荒國皇子這高枝她也心滿意足了。”
汪檸萱聽罷,瞧了瞧薛夜晟。她認識他,沒錯,他在她小時候的確教過她為人之道。那人雖然麵容醜陋,但心靈澄明,粗鄙卻成熟。記得她以前總是“先生,先生”地叫他,如今長大了,這薛先生卻不知哪兒去了,連父皇也瞞了他的住處。聽聞宮中多事的奴才道,薛夜晟是被汪翰懷疑上了,將他終身禁足了。
若真如此,也不知他是如何來這宴會的。
“薛兄說的是。隻是隨熙有一處不明,您隻是太傅,出席迎接外來使者的宴會已經足夠稀奇,這會兒又留下與隨熙閑談——這是何用意?”南宮隨熙也依他飲酒,半晌笑吟吟地抬頭,眼中精光閃爍。
“我是來看戲的。”薛夜晟整了整衣裳,冷笑道,“那帝君懷疑我與妻妾私通,又疑我有二心,恐我教壞了他的兩個‘寶貝’,本是要對我用絞刑,又怕事後宮中人猜疑多,丟給我一條禁足便瀟灑離去。若不是阿姐,也就是那很早入宮了的薛貴妃替我求情,我恐怕連出來見見隨熙弟的資格都沒有。”
南宮隨熙不禁歎道:“原是如此,那真是委屈薛兄了。”雖這麼說,可他也懷疑著這薛夜晟的“心意”。
薛夜晟見他埋頭吃酒,便會意:“隨熙弟也在懷疑?嗬,這麼說,隨熙弟也是個多疑人!罷了罷了,我隻一個觀者,你們這群戲子如何演繹,與我何幹?——聽聞隨熙弟在初來時,誤上鴛鴦橋,是一位身著黑襖的女子上橋解救隨熙弟……這事還頗奇妙。”
汪檸萱臉色煞白一片。
南宮隨熙驚詫地抬頭,愣了半晌:“薛兄可別說,那女子是一位貧民,麵容醜陋,身上的衣服也是她在給小姐們做丫鬟的時候小姐們贈給她的。如今隨熙見她流離失所、身無分文,便將她帶在身邊,取名無天。”說著又拍了拍汪檸萱的肩膀,溫柔地笑道:“無天,還不快給太傅大人請安?”
哎?無天?汪檸萱同樣呆了一會兒,連忙跪下給薛夜晟請安。
南宮隨熙歎了口氣,汪檸萱還是個小丫頭,突然塞一些救命東西給她她就傻了吧。關鍵時刻還是他將“無天”推開,“憤怒”地斥責道:“無天,你在我身邊第一天我便這麼告訴你,結果你如今還未習慣這個名字?!若是惹急了太傅大人,有得你死的!”
“罷了罷了,隨熙弟也別大動肝火。”薛夜晟淡淡地笑了笑,玩味的眼光略過汪檸萱,再次喝了一口酒,“散席這麼久,若那守府門的見我還未回去,怕又要稟告陛下去了。隨熙弟,我就此告辭。”
“慢走不送。”
一人一句客氣話,這“和諧”的談話也到了尾聲。薛夜晟最後笑了笑,隻身一人離開了寥落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