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縮在長木椅的小小角落,披著警察給的一件夾克,上麵煙味與汗味交織,雖然不好聞卻並不難以忍受,在這個孤單的夏夜裏,還是能為葉晨帶來少許的溫暖的。
那個帶葉晨來到警察局的姐姐給他買來了盒飯,又給他倒了一大杯的熱水,囑咐了他要好好吃飯便離開了,葉晨想她為什麼不問自己是不是要回家去?他真的很想回家去。
隻是葉晨沒有說這些話,他也許覺得自己冷靜的說想回家去,好像很奇怪,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這個時候就該呆在人多的地方,雖然葉晨很累,很想回家去睡覺了。
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的,一分一秒的過著,葉晨翻弄著盒飯卻沒有一點的食欲,按理說他也該餓了,可是卻看見了飯吃不下。
腦海裏是那升上天際的一個一個熒光白的名字,葉晨在搜尋著,他想是不是看過了他父母的名字卻沒有注意呢?仔細的回想著,卻沒有任何的線索,人太多,而那時候又有太多的灰塵與名字糾結在一起,真是難為他了。
葉晨待的這間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來人是一直照顧他的警察姐姐,這姐姐的深色警服上蒙著一層淺色的灰,應該是從遊樂園來了之後一直忙碌著,他走到葉晨跟前,看了眼葉晨身邊的盒飯,扯了個敷衍的笑容,“怎麼沒吃?”
“有我父母的消息了麼?”葉晨問道,他直覺覺得警察姐姐有話和他說,或者是想對他隱瞞什麼,“有麼?”
“剛才醫院那邊的警察打來電話,說找到了你媽媽。”警察姐姐有些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孩子,你爸爸不在了。”
葉晨的心少跳了一拍,接著又開始跳動,他本來就冰涼的手腳此時已經完全無法回暖了,眼睛幹澀,他發現此刻他無法滴下任何一滴淚水,隻是頭越來越重,眼前的事物也變得灰暗了。
“孩子,我~我想帶去醫院,其實你媽媽~還在搶救。”警察姐姐說著眼眶濕潤了,他深吸口氣,好像要把懦弱與悲傷一並呼出來,“情況不太好。”
葉晨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麼,是媽媽的最後一麵吧!媽媽吃過了死神的冰激淩,怎麼會逃過死神的審判呢?葉晨蒼白的臉上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姐姐,帶我去醫院吧!”
警察姐姐愣了下,也許是她沒想過這個小孩子會這麼淡定,或者她本以為會應付一個又哭又鬧的小孩,隻是沒想到這麼順利,也許該說是冷靜更貼切。
再次乘上警車,身上還披著那件有味道的夾克,葉晨死死的拽著夾克兩邊,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他用這夾克來掩蓋了自己顫抖的身軀,來自我救贖著想得到溫暖。
黑暗的車內,警察姐姐坐在前麵開車,葉晨坐在後座,他把頭靠著椅背,臉側著看著窗外,一盞盞昏黃路燈,路過熱鬧的街道會有霓虹和喧響的人聲,好似大家都不知道今天中午的時候有一群人魂歸了天國,而路過清冷的街道的時候,葉晨也會看到一兩個躲在暗影中的幽魂,像是想要掠奪深夜晚歸的人的靈魂一樣埋伏著。
葉晨有時會想,為什麼會有幽魂存在於人世?既然有幽魂的存在,那是不是說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天國接納?或者說留下的幽魂都還從某種意義上是存活的,而那些去天國的幽魂已經魂飛魄散了。
警車開過一盞盞路燈,讓車內空間忽明忽暗,在光影交錯間,好似也揭示了輪回的意義,轉眼消逝總會是另一種存在的開始,也許並不是最初的形態,但至少是踏上了另一條路途,在尋找著另一種意義。
警車停在醫院門口,今夜的醫院也特別的熱鬧,人聲鼎沸著,葉晨下車,手被警察姐姐牽著,他們兩個的手都是冰的,在夏夜裏還真是很奇怪。
他們一起穿過一個個急急忙忙的護士、醫生往導診台去,葉晨站在導診台前看著來往的人流,他想之所以這麼多人來往,也許是因為今天中午的大事故,他看到醫院的角落站著一些幽魂,也有些幽魂坐在椅子上,而他們的身上也坐著人,好似除了葉晨自己之外,其他的人看不到這樣的奇觀。
葉晨腦子越來越漲,也許是這裏的混亂或者是即將麵對的親人離去,他深吸口氣,卻看到從醫院大門正緩緩走來的死神。
死神對著葉晨微笑,那穿著紅色大裙子的身材臃腫,葉晨想也許這才是死神的固定裝束,並不是像電視裏演的那種身披黑色鬥篷手持鐮刀的恐怖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