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身著古服的此人和初見時的秦昀一模一樣,跨越一切,逆掉時間的河流,他仍是記憶中的最初樣子。也難怪郡湘會驚訝,秦昀的雙胞胎弟弟早就借由城市的河水,炸死遁世,其實,每年暑假老師們都會提醒,‘那河水都是有指標的,每年死的人都有定數’,問題是她本就不會去那玩水所以從未聽進去,也未曾探過究竟。
迎麵而來的是早就深藏的一段記憶的複蘇。
那個輕柔的聲音。
“十八歲的生日,能把你的身體給我嗎?”
話說回來,這話不應該對一個小女孩來說。
“好……”
女孩的眼中滿是驚豔,郡湘悲催地發現此人正是小時候的自己。
被騙了——早在幾年前就有一個局。
好不、好不甘心!
接下來的狂風暴雨般的痛!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將靈魂生生剝離身體是這樣的痛苦,比之‘神無’的刀有過之而無不及。言靈之術有很多類別,其滿足的條件,施術者和施術對象以及期間的約束。如果郡湘自願放棄,這個過程會輕鬆得多,可是,如果這麼容易就放棄,她也不是祁郡湘了。
“安心去吧!”
郡湘早已失去神智,無從分辨是誰的聲音。
“頑固的家夥……如果不是你那故作良善的母親說了多餘的話,現在你一定幸福多了,你想,告訴你這些,你的好媽媽到底懷著怎樣的心思呢。”
媽媽……
不可以、動搖,這是我選的路,責怪、遷怒能改變什麼嗎?
敵人隻有一個,就是這個無人道的製度,不管它執行了多少年,在女性自由的今天,應該到了廢除的時候。
“祁姐姐,你這樣會神魂俱滅……”
郡湘忍著狂亂的氣在肆意攪動靈體,忽然絞痛一輕,便看著搜魂羅旋轉著飛過來,她自己也不受控製地飛過去,年輕姣好的身體像卸去的衣裳。
秦覓收回搜魂羅,坦然安置在袖中,毫無變化的臉色,殘酷的眼神,讓身為哥哥的秦昀都覺得陌生。
“明明有這麼簡易的法子,混蛋。”秦書罵道。
‘神無’瞬移到秦覓身側,警惕著。
“這是她祈求的,她願意受著飛蛾撲火之痛,我為何不成全她呢。”
秦書欲上前再辯,被秦昀一個不讚同的眼神攔下。
“先生?”
秦覓攬著那副空殼速去回命,‘神無’也隨去,剩下的諸多子弟也不久留,紛紛與秦昀告辭言退。
“先生,為何不阻止呢?”
“此間,存有變則。”
秦昀的聲音冷靜自持,說話間連帶著秦書也冷靜下來。
……
漫說早梅先得意,不知春力暗分張。
湛藍的天空,屯所院內的櫻花樹仍處在,像蓄了一年份的力勢必怒放一場的沉靜當中。
池中睡蓮長出的新葉,小小的,圓圓的,綠意濃濃。
幽靜庭院裏,正值年華的少女,名喚千鶴,她將和服過長的下擺用小布條紮起,達到方便她打掃庭院的目的。
此時,正值日本內憂外患、運動風潮驟起,幕府統治搖搖欲墜的多事之秋。
身為女子,苦於不能與新選組的成員並肩作戰,甚至還要他們分神保護,隻能做些瑣事,為他們分擔一二,若最初是因為近藤先生答應幫她尋找父親的緣故而想方設法地報答,現在的她,所有的舉動,都是基於對新選組的大家保家衛國的敬慕以及眼見京都的平靜被不法浪人打破的不安,這些情感在內心激蕩,千鶴越發心甘情願地為他們奉獻。
“你沒來之前,這些活我們是自己做的。”
也不帶這麼抹平別人的苦勞的——
雖然明白土方先生的意思,是叫她不用這麼盡心竭力……
在心的一角,她反駁他說,你們自己做,不一定比我做得好吧!
千鶴手上,動作未停,突然,一陣風過,這是早春的風,仍滲著冬日逼人的涼意。
掃帚強撐著地麵,這無法忽略地暈眩感,讓她覺得天搖地動。
“轟”
如翩翩的葉,落入大地母親的懷抱中。
有聲音——
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