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上點綴著密密麻麻的璀璨耀眼斑點,蕭何左手枕著頭,右手指著漫天的繁星,徐徐數落起來。
這是一座建在上世紀80年代末期的舊式樓房,透過黑夜依然能夠看得到有些須破敗,屋體陳老,有的牆麵皸裂或者鼓起一個個突兀地包兒。雖然不能用斷壁殘垣來形容它的寥落,不過那用水泥砌製的牆頭,已經不在渾圓,大片殷紅的磚頭裸露,甚至,幾根小孩子手臂長的雜草破土而出,潛生暗長,迎風聳立。
稍微能讓人在鋼筋混凝土堆積起的城市裏胸腔平緩的是,它帶著一個很小的院子,大越有十幾平米左右。院落裏種著兩棵盛開著的石榴樹和幾株不知名的花兒,正如2個主人一樣朝氣蓬勃,它們蕾兒已放,絳色的花瓣輕輕散開,恣意佇立空氣中。
靠近大門的地方停著兩輛自行車,一輛青綠色嶄新,塑膠帶尚未撕去,另一個車駕稍微扭曲,樣式老舊,跛足站立。
再向左邊看去,一間霧氣繚繞的房子裏,不時地傳出一陣XICU的鍋碗瓢勺的翻動聲。暈紅的燈光下,一個俏麗的身影站立在窗戶前,手裏的鍋鏟不斷的把鍋裏的清椒翻來覆去。滿屋騰滾的霧氣把她的臉頰熏的通紅。她眉頭蹙起,眯著漂亮的靈動十足的眼眸。她一邊忙活著,一邊大聲叫弟弟,“蕭何快下來,飯好了。”
自從父母在三年前死後,一家兩個人的生活重擔全部落在她孱弱的肩膀上。她那時才19歲啊!一個如花似錦的年齡,一個妙齡少女。她在父母的葬禮上哭的哀哀戚戚,死去活來。可那有什麼用啊!父母都是老實敦厚的鄉下人,父親是家裏獨子,農村人鄰裏間磕磕絆絆本是時常的事,父親性格怯弱卻老是非纏身,母親善良淑賢,寡言少語。爺爺在世的時候,為了怕事的父親常與人爭吵。爺爺和奶奶都去世了,父親的麻煩也就多了起來。平時沉靜的母親做了一個被老鄉人譽為“時髦”的決定:全家搬裏了老家。他們兩個人在這座北方的城市裏努力奔波,熱情耕耘。他們本來就是莊稼人,不缺少那股意氣夯然的拚搏勁兒,他們已經被城市陰涼角落的刺骨寒風磨礪去了初次進城的矜持。這個冰冷沉默的城市和兩個嗷嗷待哺地孩子激起來鄉下人的熱情,熟悉而有陌生的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有他們兩人的足跡,對於他們而言,每個轉彎的胡同口,每個天橋的岔道都會有亮個小精靈再向他們綻放花兒般的笑容。做為父母,還有什麼能令他們欣慰安然的呢?“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鄉下人好象都懂得這個道理。終於,在兩個孩子稚嫩的歡笑中,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買了房,又搬了家。
一個顛簸在外的家庭,還有什麼能令人比這還值得慶幸呢?
如果人生按這樣的弧度上升,那麼我也會受他們感染覺得世界美好甜蜜,如果反之的話,雖然不是我所希望的,但天意難測,孰分對錯?隻是我沒想到,他們的經曆會如此坎坷。
然而,禍不反踵,當一輛行駛在公路上的毫無緣由的怒氣衝衝的龐然大物向路邊擺著攤憧憬著美好的鄉下人橫衝時,一切都改變了。
可憐的人啊!無法形容的慘狀,兩條鮮活善良勤勞的生命已經凋落,整條街的空氣都被淒厲的刹車聲和聲嘶力竭的呼喊聲凝固。他們的身體被粗野的揚起,異常耀眼的血液在空中淋漓瀉下。拋到了道路邊的花池裏。
當他們與隔一世的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兒一路聲音嗚咽,淚如雨下踉踉蹌蹌地找到她的父母時,她竟呆滯住了,不能相信那匍匐在地,腦顱碎裂,血肉模糊的兩個身體會是她和蕭何的唯一的親人。事實的殘酷,駐足的思維,都不能讓她承認這是真的,至於那些熟悉的現在成條帶狀破爛的衣服純屬巧合。
那個酒足飯飽的肇事者,一個三十許歲的男人,靜靜地站在一旁,他HUAN骨上肌肉痙攣擠作一團,經絡分明的右手滿是繭子,輕微顫動著,眼中悔悟驚懼交集。直到那個犁花帶雨的女孩子劇烈地晃動他的身體他才從沉迷中驚醒,事實上他早已被死者的驚恐聲祛退了酒意。他滿臉木然的看著眼前的女孩,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姍姍來遲的交警走到他的麵前。
人生的軌道扭曲了,來的路淹沒在迷蒙中,未來通向哪裏蕭
其不知道。當她眼中盡是仇恨的怒火來到法院的時候,她眼簾映入一副更讓她悲哀的畫麵。那個可恨的肇事者帶著鋥亮的手銬,臉黑如烏,滿臉痛苦地對一個不斷啜泣著的女人說著話。那個女人一臉風霜,衣著破舊,明顯也是個窮苦的人,她的左手牽著一個大約六七歲稍微有點菜色黑瘦的男孩,他正惘然地張望著蕭其。蕭其的憤怒的火焰明顯的減弱了,她無法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