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逸琳心中掛念自己的孩子,身子一旦自由,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匆忙之中,隻留了一聲謝謝,甚至還是邊走邊說的。
鄒靖很鬱悶,這個女鬼不僅冒失,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具備,停下腳步好好道謝難道就能耽擱多久麼?聯想到之前,心願不遂便要化身怨靈,這般心性如何算得上好人?鄒靖暗歎,果然冷眼旁觀才是正確的,隻可惜最後被因果承負嚇住了。其實換個角度考慮,大不了多造一份殺孽,結果又能如何?一樣妨礙不到自己的道果。
鑽回車內,薑宇宸又接起了電話,依然是他父母打來的。當初二十出頭的青蔥歲月這般,現在三十已滿的而立之年仍舊如此,鄒靖不得不感歎,可憐天下父母心。隻是其中有多少是讚同,又有多少是諷刺,實在隻有自家知曉,不足為外人道也。
電話裏的聲音,即便沒開免提,也透過藍牙耳機,隻字不漏地鑽進鄒靖的耳朵。逼得他不得不坐到了後排,才免去了偷聽的嫌疑。
薑母很急切,薑宇宸卻不在意,嘴裏滿是敷衍,悶聲說著:“好了好了,媽,你別急。我已經在路上了,隻是高架上每天都要堵車,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喲,早吃過了,今天單位裏出了件怪事,結果我還是和兩個刑警一起吃的晚飯。……沒事沒事,這件事待會回去說給你們聽。……哦喲,知道了知道了,許曉晴已經到了是吧?那你們就先吃唄,反正我回去也就是陪兩口。嗯,就這樣,掛了。”
薑宇宸嘴裏輕聲嘟噥了一句,含含糊糊地,連鄒靖都沒能聽清。不過,相對於薑宇宸現在的感受,鄒靖更在意的是,薑家父母安排的結婚對象——許曉晴,此時已經坐在了二老家裏。
不知道是個什麼類型的女生呢?鄒靖暗暗思索著。
首先一點,家世一定不錯——薑家是江左望族,曆朝曆代文人才士出了許多,家族裏的規矩很繁瑣,某種程度上,權威性甚至超過了國家法律,即便當年“破四舊”,也沒能將某些根深蒂固的觀念,從族人腦中徹底驅除。其中有一條極重要的,便是門當戶對。而薑宇宸的父母,自然為之熏陶日久。——當初鄒靖拜年受了冷眼,或許也有這一份的因素在。
其次,容貌必然不醜——薑宇宸算是可愛類型的,倒退十年,絕對是日漫風格的“呆萌型正太”。據他自己所說,在那所省級重點中學內,他也算得上是校草級的人物,同校的妹子們不僅有偷偷寫情書的,甚至還有當麵表白。隻可惜當初不開竅,讀大學的時候又誤入歧途,這才陰差陽錯,最終和鄒靖混到了一起。這句是薑宇宸的原話,鄒靖每每想到這事,都會覺得好笑,畢竟當初的自己,也是大學裏的係草,誰又虧了誰來?是以,若說隨意介紹個醜陋女子,恐怕薑宇宸正好借機反對。
還有一點,也是薑家二老看重的,那就是必須是他們故鄉的女孩。——卻又牽扯到另一樁典故,總讓鄒靖念之發噱。這話要是追究起來,恐怕要上溯到“計劃生育政策”的頭上,總之在薑宇宸的故鄉,男孩子的出生率遠低於女嬰。而當地的風俗,女子若非必要,一般不會遠嫁他鄉,男子卻沒有這條束縛。於是便導致了一個結果,一旦麵臨婚姻問題,適齡的女生遠多於男性,足可排隊供男方挑挑揀揀。——鄒靖曾戲稱之為“翻牌子”,惹得薑宇宸好大一陣白眼。
這些都是外在的,調查起來並不困難,但更關鍵的卻是性格,這可是關係到能在一起走多久的因素。可似乎無論是薑宇宸,抑或是薑家二老,並未有過隻言片語提到此處。萬一遇上個外表光鮮內裏糟糕的爛心蘿卜,吃苦的必然還是薑宇宸。——即便鄒靖再反感樁婚姻,卻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想著想著,鄒靖忽然自失一笑,自己怎麼沒來由生出這種心態,簡直就好像舊時大房把關新人一般。一定是今天道力用去過多,導致心境有些散亂,就此被心魔趁機攻入,還是得沉心凝氣抓緊恢複才是。
鄒靖進入了淺層冥想,薑宇宸則是默默地開著車。一曲冷豔幽遠的《MemoriadaNoite》輕輕奏起,似是在懷念當初水**融的夜晚,又似在譏刺眼前咫尺天涯的暮色。隻可惜鄒靖封閉了知覺,薑宇宸卻是什麼都不知道。
當鄒靖再度睜開眼,車內已經空蕩蕩了。鑽出車廂,顯然是一處地下車庫,左右無人,也不知道薑宇宸離開了多久。他倒也不著急,反正自從前一天,薑宇宸說出,希望兩個人還能在一起之後,他們之間便產生了超越陰陽的紐帶。鄒靖手中掐出一道法訣,腦海中立時便生出了一副畫麵,清晰表明了薑宇宸現在身處的環境,更有明確的直線方向與距離,指明了究竟如何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