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身世不明。自幼被灌以仇恨的念頭,終日拔刀數萬次,於艱辛困苦中習得絕世刀法,初,誤以為其父乃白天羽,梅花庵中鮮血染紅了白雪,慘案如曆曆在目,卻終不過是人生棋局中一枚仇恨的棋子。萬馬堂中人心惶惶,丁家莊裏卻留唏噓,最後一次拔刀向天而脫胎換骨。然跛足、癲癇之疾尤存,人在天涯,心亦如天涯般遼闊、如明月般高潔、如刀般寂寞,以血海深仇入世,於極度痛苦中出世,卻又在天涯處再入世,後人尊其為“刀聖”。他叫紅雪,是因為當天的流血,將滿地的雪都染紅。上天是殘忍的,給他一出生就安排了一場慘絕的大屠殺。傅紅雪的形象比較另類,一個處於陰暗邊緣的殺手。他的出生似乎就是為了複仇,為了仇恨而存活在這世上。他懂事起,他就聽到一個淒厲的聲音在他耳邊灌輸著複仇的理念。她的聲音淒厲、尖銳,如寒夜中的鬼哭:“你生出來時,雪就是紅的,被鮮血染紅的!”她走來,將紅雪撒在傅紅雪頭上、肩上:“你要記住,從此以後,你就是神,複仇的神!無論你做什麼,都用不著後悔,無論你怎麼樣對他們,都是應當的!”自從傅紅雪能握緊那柄刀開始,他就一直在練功。每天光反複拔刀的動作,就不下萬次。直到那柄刀漸漸成了他手臂的衍生,與他的思想連成了一體,甚至出刀的速度還在他的思想之上,當思想到達的時候,刀已經赫然在那個位置。所謂的行在意先,大抵就是這個意思了。書中有幾次他出刀的描寫,都是相當駭人的。也因為這樣神奇的刀速,傅紅雪的快刀通常會被古迷與小李飛刀相提並論,同樣的出手斃命,所不同的是,相比那柄救人的飛刀,傅的刀是被視為魔刀的存在,漆黑的鞘,漆黑的柄,象征了死亡。而他本人,在江湖人的心目中,也隻是個殺手。天煌煌,地煌煌,眼流血,月無光,一入萬馬堂,刀斷刃,人斷腸;一入萬馬堂,休想回故鄉。傅紅雪動漫同他獨步江湖的刀速一樣,傅紅雪是驕傲的。他是個殺手,但輕易不會動刀,哪怕是別人當眾萬般地羞辱他,逼他出手。他甚至會說出如果你不是我的仇人,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殺你的這類話語。同時傅紅雪又是卑微的,他的一隻腳跛了,又有癲癇,每當心理壓力大至無法承受的時候,就會發病,比狗還不如。他仇視自己,他痛恨自己的病症,驕傲如他,又怎麼可以患上這樣的病症。就如同傅紅雪的內心一樣,讀者在讀至所有有關他的描寫時候,心裏也會充滿了陰霾,看不透,淒厲又絕望。葉開在古龍的書中,是屬於人物的主流角色:浪子。但是邊城中的葉開,也有稍許的差別。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他也是個有過去的人,當年的血淚往事,他都很清楚,隻是他一直隱藏得很好。葉開無論在什麼場合下,都永遠是鬆弛的,冷靜的,而傅紅雪總是緊張得像是一張繃緊了的弓,每分每刻都在待發的狀態。同樣看到仇人,傅紅雪會將刀柄緊握至虎口滴血,但是葉開看不出他太大的反應,或許也有恨,但是已經看淡了。到最終,葉開寬恕了一切。人性的光明刻畫到了極致,光明到有點不真實。2人物生平傅紅雪,古龍小說《邊城浪子》和《天涯明月刀》中人物!一、傅紅雪是個可憐人。他活著是為了報仇,但到頭來父親不是自己的父親,仇不是自己的仇。隻為他人做了嫁衣。為了報仇,他離開了翠濃。因為他覺得他不應該有愛,隻應有恨。愛會使他對“生”產生眷戀;愛會使他有弱點握於仇人之手。他不習慣有愛,不懂得表達愛,更不敢接受愛。事實他怕自己被愛改變,無法心狠報仇。他第一次遇見翠濃時看不到翠濃的樣子。翠濃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子,他很緊張。看得出他的手在發抖,顫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黑刀。從後麵可以看出,每當他不能控製自己的時候,他就會下意識的握緊那把黑刀。因為那是他解決仇恨的工具,而仇恨是他生存的意義所在。握緊了黑刀就等於保護了自己。他是一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人。他也是一個孤獨的人。外表的冷漠是他用來掩飾自己內心孤獨又脆弱的工具。當翠濃正式與他見了麵並跟他回小屋時,他隻是一個勁的往前走,一直走到床前,把他殘廢的腿放到床上,閉上了雙眼。此時他的心是狂亂的。他不知如何麵對眼前的這個女子,這個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子;這個他幻想了無數次容貌為何的女子;這個無數次在客棧與他擦肩而過的女子。她不僅是樣子長得不錯,還是邊城很多男子仰慕的女人。傅紅雪不知道該怎樣應對生命中突然出現的這樣的一個女子,於是他選擇了沉默。他是那種害怕被拒絕,於是先拒絕別人的人。他害怕被拒絕,因此當翠濃因為受不了被漠視而不再等他時,他失去了自我,開始自我放逐。這裏我一直在想,他的自我放逐有沒有自我懲罰的意味在裏麵。懲罰自己愛上了翠濃這個女人,懲罰自己愛得那麼深。他失去翠濃感到的痛苦到底是如葉開所說,因為被自己看不起的女人拋棄而憤恨,還是因為失去摯愛而後悔。真是難以揣測,但我寧願相信是兩者皆有。如果說前麵傅紅雪對翠濃是兩者皆有的話,當翠濃回到他身邊並說了一番使他恢複信心的話之後,我相信傅紅雪對翠濃就隻剩下愛了。因為愛她,所以離開她。因為愛她,怕當翠濃再次離開他時無法承受那種椎心之痛,他選擇先離開翠濃。他這一生隻有一個目標:報仇!如果就這樣被愛擊到的話,他生存的意義就蕩然無存。怕被拒絕隻有先拒絕。那天晚上他對翠濃說,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要永遠在一起。翠濃說,你變了。是啊!傅紅雪是變了,變成一個懂得愛,懂得表達愛的人。但他沒變的是那顆脆弱的心。他終於還是拋棄了翠濃,帶走了翠濃的一隻珠花。他沒有騙翠濃,在那一夜後,他已經把他的心交給了翠濃。在他心裏他希望那一刻就是永遠,隻要他那時走了,翠濃就是愛他的。他們的心就會永遠在一起。他決定用一生來愛這個女人,隻是選擇了一種懦弱的方式。珍惜眼前人,這句話永遠不過時。傅紅雪終於為自己的懦弱付出了代價。隻是這個代價是他最終不可避免的成為了悲劇人物。他的出生是悲劇,是無法選擇的,他注定要走上**的道路。但之後的道路是他自己選的。翠濃活著,至少在他失去複仇這個生存意義後還有一個人等他,安慰他。翠濃死了,他除了仇恨什麼也沒有了。幸與不幸,在翠濃死後一切就成了定數......我在想,就算這裏翠濃沒有死,隻要傅紅雪的恩怨沒有了結,有一天他還是會離開翠濃的。哪怕他多愛翠濃,多想和翠濃在一起。但複仇的心永遠不可能允許他這麼做。一天沒有報完仇,他一樣會選擇逃避愛。這樣說來,翠濃終有一天還是會為了愛他而死去。傅紅雪,可憐的人啊!他的悲劇是仇恨引起的,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卻是他性格決定的。一副驕傲的麵孔下隱藏著一顆脆弱的心......**************************************************************************************************************************出場:“屋子裏沒有別的顏色,隻有黑!連夕陽照進來,都變成一種不吉祥的灰黑色。…………一個黑衣少年動也不動的跪在她身後,仿佛亙古以來就已陪著她跪在這裏。”——《邊城浪子》二、麵對著人性這把雙刃劍,古龍迫切需要在他的武俠世界中創造一個迥異於李**的人物。傅紅雪而這個人,就是傅紅雪。他是比《邊城浪子》中成熟了十歲的傅紅雪。初次見到這個名字(符號),我下意識地就想起了已故詩人海子的一句詩:血以後是黑暗,比血更紅的是黑暗。在我有限的理解中,海子的這句詩充滿了劇烈的張力,在一片血紅的黑暗中,世間萬物已經瀕臨瘋狂。而傅紅雪的人生,豈非也一開始就具有了這種矛盾的張力?在這種張力中,糾纏著愛與死、希望與絕望、光明與黑暗。相比於李**的飛刀,傅紅雪的刀所具有的象征意義從一開始就將人與事逼向絕境。“他眼中已有死亡,他手裏握著的也是死亡,他的刀象征的就是死亡!”手蒼白、刀漆黑,而這蒼白與漆黑,豈非正是最接近死亡的顏色?而死亡,豈非正是空虛和寂寞的極限?更可怕的是,傅紅雪即刀本身。或者說,刀就是傅紅雪的生命。換言之,死亡即是傅紅雪的生命。這是怎樣一種悖謬和荒誕?處在這樣一種悖謬與荒誕中的傅紅雪,究竟該走向何方?從一出生始,伴隨著傅紅雪的,就隻有孤獨和黑暗。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注定是為了複仇的人生。所以他的童年沒有歡樂隻有悲傷,所以他的回憶沒有光明隻有黑暗。當別的孩子們在池塘裏打滾、在草地上翻跟鬥、追逐草莓與蝴蝶的時候,他卻永遠隻有一次又一次的拔刀。就在這樣的循環往複的拔刀中,他的技藝日見精湛,而他的心,卻也漸如荒漠般枯燥了。在傅紅雪人生的頭十七個年頭中,“複仇”始終是他的生命信念,支撐著他所有的夢與人生。他從未懷疑這一信念的“合理性”。血和汗一滴滴滲入傅紅雪腳下的土地,他仿佛已經看見了人生的詩意和輝煌。然而,人生是偶然的。如一列正在疾行的列車,隨時都有**的可能。而傅紅雪的生命列車就在他即將接近終點的時候**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根本不是那家人的後代,那所謂的“仇人”根本不是他的仇人。他隻是一個孤兒,被人訓練為複仇的工具。他與複仇根本無關,這一嚴峻的事實,直接摧毀了他複仇的基礎,從而也摧毀了他的整個生存根基。信念之光一旦熄滅,傅紅雪的人生頓時遁入一片虛無。傅紅雪如何度過從十七歲到三十七歲之間漫漫的二十年,古龍在小說中沒有交代。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活下來了,並且為此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他與虛無的戰鬥,一定進行的夠激烈,夠殘酷。而在他隱姓埋名的二十年間,他在江湖中卻聲名遠播。再度出場的時候,他早已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刀客。所謂“天上地下,獨一無二。”但傅紅雪怎麼可能真正作到獨一無二呢?春天,十個傅紅雪複活。如果天上有一個傅紅雪,那麼,相對應的,在地下也必定有一個。甚至人間亦有一個。而在天上與人間,人間與地下的廣袤地帶,更是無數傅紅雪誕生的溫床。麵對如此玄而又玄的命題,我不想過多糾纏。我隻想指出,有一個健康的傅紅雪,還有一個病態的傅紅雪。傅紅雪有病。我常常稱他為“孤獨的殘廢”。他不僅跛足,而且患有先天的羊癲瘋。後者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他心性上的殘缺和人格上的**。當羊癲瘋發作的時候,他滿地打滾,口吐白沫,身體因痛苦而痙攣扭曲,喉嚨裏發出如野獸臨死般的低吼。在這種時候,他甚至不如路邊的一隻野狗。而又有誰知道他是天下無雙的刀客?身體上的雙重殘疾是傅紅雪的一個致命缺陷。他無法選擇他的自然性。這也就注定了他悲劇性的存在。他因發病而帶來的痛苦,隻有他自己知曉。因為,身體是僅僅屬於他自己的。他無法選擇,亦無法逃避。傅紅雪無時無刻不在反抗黑暗。無論是隱姓埋名還是重入江湖。要想摧毀那來自身體內部和外部環境的黑暗,他必須重新找到自己的信仰之光。當傅紅雪遇見燕南飛、明月心的時候,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種對江湖中血和暴力的反抗也許可以幫助他走出虛無,實現靈魂的救贖。他投入了。投入到江湖的血雨腥風中。他死死盯著那個以公子羽為象征的血和暴力,奮然前行。即使因此而製造出更多的血和暴力,他亦覺得合理。在傅紅雪此時的邏輯裏,目的的正義是可以保障手段的正義的。然而(又是然而),命運再次和傅紅雪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古龍是殘酷的,也是幽默的。我的心抽緊,想著傅紅雪不再發笑的日子。傅紅雪又一次錯了,他自始自終生活在一種真實的謊言中“——當你全心全意去對待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卻出賣了你,這種痛苦有誰能想象。”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絕望中,傅紅雪除了像條野狗般在黑暗中狂奔還能做什麼?一切他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就讓他瘋狂。再發病的時候,那條看不見的鞭子在他的身上瘋狂的抽打,在一陣陣疼痛與痛苦中,他仿佛看見了天上地下的群魔在衝他獰笑,而那群魔的嘴臉與他自己又是何其相似。傅紅雪信念之光再度熄滅,傅紅雪再度陷入虛無之境。這一次,他還能挺的過去嗎?在燈火暗淡的地方迎接他的,難道竟已真的是死亡?古龍給出的答案很簡單。活著本身即是對死亡的戰勝。而傅紅雪之所以能想到這一點,卻是有賴於一個女人的幫助。盡管那隻是一個**,但卻給了傅紅雪生命中最燦爛的陽光。而傅紅雪的內心,在這陽光的照耀下,也漸漸濕潤了起來。他終於明白了生命的本質正在於不斷的奮鬥,他從別人無法忍受的苦難和折磨中找到了生命的真諦。自我和別人給他的打擊越大,他反抗的力量也越大。這種反抗的力量,竟使他終於掙脫了自己給自己設置的藩籬,走向光明。隻要心地光明,又何懼黑暗?傅紅雪與公子羽的決戰孰勝孰敗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他們之間的一段對話很有意思:“你什麼都有,隻少了一樣。”“哦?”“你已沒有了生趣。”當傅紅雪意識到生命的生趣的時候,那麼他從不幸與苦難中走向愛與正義與希望也就顯得那麼自然而然了。當幸福像一朵鮮花般在傅紅雪和他的女人的眼中開放時,他也終於明白了人活著隻是為了心境的安靜與快樂,人活著正如草木的生長一般寧靜而自足。當然,這篇小說的收尾是明顯顯得有些倉促的。傅紅雪的轉變也多少讓人感到有些突兀。我不知道是不是古龍在寫到後麵心力衰竭的原因。但是我覺得,古龍為傅紅雪選擇的結局是符合人性的內在肌理的。而古龍在人性的追問上,終於突破了自身。3人物際遇傅紅雪傅紅雪的第一次出場,是在關東萬馬堂,以複仇者的身份來到這裏。這裏藏著他的身世,也就是在這裏,他遇上了他的宿命:葉開。葉開太完美,葉開的形象比其師傅李**還要完美。他繼承了李探花的絕技和善心,又有女人緣,更像是一條修煉千年的老狐狸一樣睿智。無可畏言,他們倆第一次的相見,彼此因為宿命的聯係就產生了好感。但是傅紅雪與葉開並不同於阿飛與李**。阿飛能接受李**的友誼,傅紅雪卻從來沒有接受任何人,包括葉開。或許他的心中也承認了葉開的情誼,但是至少在表麵,傅紅雪從沒表露過。萬馬堂馬空群與神刀堂白天羽當年的恩怨已將告一段落,傅紅雪的仇恨仿佛馬上可以解脫,這時候事情卻突然有了轉變,真相被發掘,這場慘絕轟烈的複仇,原來竟與傅紅雪無關,他並不是當事人。那場大屠殺的後人原來是葉開而不是傅紅雪!而傅紅雪隻是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孤兒!他為複仇每天練功,光反複拔刀每天就練上萬次,一練十多年!現在,原來這刻骨銘心的仇恨是別人的而不是他的。葉開每次看向傅紅雪的目光,都是惋惜和溫和的,他深深了解傅紅雪,他知道傅紅雪心中一直裝滿了仇恨,但是傅紅雪真正恨著無奈著的,是他自己的命運——他自己。每次他殺人的時候,都恨不得這一刀是插向了自己。他寧願死的人是他自己!飛沙萬裏的邊城,葉開以他真正遺孤的身份,以慈悲的包容心寬容了一切,消融了往日的這段血仇。傅紅雪又能有什麼話說,自己已經不是當事人,連當事人都寬恕了仇人,自己又能去說什麼?翠濃,這個傅紅雪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倒下了。傅紅雪靜靜看著她的身軀變涼,終於說了句話:我再也不會去恨任何人。然後他就離開,用他那條跛腳以可笑又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