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夫君,這麼晚了,別讓人家大夫辛苦跑這一趟了,我...咳咳....無礙,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
她輕輕咬著下唇,站穩身子,將手縮了回去。
張清鈺並不放心,他走到放茶水的桌前,碰了碰瓷壺的外壁。
還是溫熱的。
倒上一杯,他遞到江錦柔麵前。
“我聽人說,嗓子不適多喝熱水會有所緩解。”
江錦柔表情感動地接過那水,小口喝了起來,一舉一動都無比秀氣嫻雅。
看在人眼裏賞心悅目,也過分無害乖軟。
張清鈺不知自己是個什麼心情,但已經不想再過多苛責她。
“用過晚膳了嗎?”他看了眼她尖尖的下巴,著實有些瘦了。
要多補補。
吃了一隻豬蹄,半隻烤鴨,大盤蝦仁,兩碗蓮子羹的江錦柔低下頭,似乎有些羞澀。
“吃了,用了小半碗玉米粥。”
張清鈺眉頭微皺,動作無比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空了的瓷杯。
“怎麼用的這樣少,可是身體不適,沒有胃口?你平日裏喜歡吃些什麼,莫要擔心浪費,讓廚房做……”
戛然而止的話語,張清鈺看著眼前少女淚眼朦朧的樣子,有些迷茫無措。
“可是我說錯什麼了?”
他滿臉的一本正經,審視自身。
少女破涕而笑,長長的睫毛沾著淚珠如羽翼般顫動。
她抬手用指腹擦了擦眼角,卻暈染開一片紅。
有種不自知的美色撩撥。
“夫君你誤會了,我隻是沒想到,你會對我這麼好。”
她滿臉感動,看著他的眼神帶著滿心信任與依賴。
“以前在家中,爹爹兄長他們從來不會關心我用沒用膳,有沒有吃飽。”
“他們隻會覺得我哭哭啼啼很是礙眼,心思重,性子沉悶,沒有姐姐那麼討人喜歡……”
說著說著,她嗓音有些哽咽起來,又強忍著不哭出來,嘴角強扯出想要雲淡風輕的笑。
“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姐姐,小的時候,爹爹會抱著她騎大馬,笑著喊她乖囡囡,可是爹爹每次看到我,都很厭煩。”
“他不喜歡娘親,所以跟娘親長的相像的我也不喜歡,我羨慕姐姐,所以故意跟姐姐作對,想引起他的注意。”
“我成功了,爹爹終於看到我了,隻是家法真的很痛,三天沒有吃食的禁閉也差點把我餓死。”
“那年,我十歲,我知道,我沒有爹爹了。”
“爹爹是兄長跟姐姐的爹爹,但不是我的爹爹。”
“其實,沒有爹爹也沒什麼不好的,沒人管我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她笑的燦爛,仿佛已經揮開陰霾的明媚。
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十歲,張清鈺記得那年他也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因為他高熱不退,所以父親冒雨去山上采草藥。
不料被毒蛇咬了,他強撐著把草藥帶回來,就斷了氣。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張清鈺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父親。
如果他勇敢一點,在別人欺負他的時候反擊回去,就不會被對方推進池塘裏,染上了風寒。
可惜,沒有如果。
但此刻,看著眼前已經落淚卻不自知的少女,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悲傷與無助真的很容易感染到人。
他心疼她的強顏歡笑,憐惜她的伶仃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