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天後,寧城。
7月13日,陰雨綿綿。
夏季的雨,空氣中夾雜著悶熱。雨的琴弦撥動著無盡的哀愁,時而淅瀝,時而傾盆,將心頭籠罩在一片憂鬱之中。
天色尚早,幽靜的墓園裏,僅一座墓碑前有兩道身影。此座墓碑上篆刻著“程灝與紀桃之愛女——紀嶼禾之墓”,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又燦爛。
墓碑前放著12束百合花,散發著陣陣清香,花瓣上盡是雨露。
“花?看起來像是今天放的。”蘇屹霖彎腰在百合花旁放下手中捧著的12束菊花,“紀阿姨他們悄悄來過了?”他望向身旁的程嶼舟,問道。
程嶼舟目光緊緊鎖在百合花上,搖了下頭,“不是我爸媽。”
程嶼舟的父親——程灝前幾日才跟他交代過,近些日子帶程嶼舟的母親紀桃去國外旅遊散散心,今年決定不在忌日當天來看紀嶼禾。
此時他們還正在國外的小島上度假,所以一定不會是他們。
聽到程嶼舟的回答,蘇屹霖頓了幾秒,心裏便有了答案。
大抵……是周綰吟來過。
今年怎麼提前來了?這還是頭一回。蘇屹霖心疑,紀嶼禾去世後,周綰吟都是在忌日的第二天才會和他一起過來。
程嶼舟蹲下將自己手中的花放下,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名字,聲音裏似乎藏著許多不明的低落,“小禾,是你綰吟姐姐來看你了對麼?”
“今年你有沒有繼續告訴她,你根本就不怪她?”
蘇屹霖當即僵硬了片刻。
其實這是蘇屹霖第一次和程嶼舟單獨一起來看紀嶼禾。今年是紀嶼禾去世的第八年,這些年來,蘇屹霖從來都是和周綰吟一起來的墓園。今日若不是程嶼舟邀他相陪,他並不會選擇今天來。
因為蘇屹霖心中有愧,他自認無顏在忌日當天來看紀嶼禾。萬一碰上紀嶼禾的父母(也就是程嶼舟的父母),他擔心紀阿姨看見他,會陷入不好的回憶。
而周綰吟也同樣是這般想法。所以兩人這麼多年來,都是相約在忌日的第二天才一起去墓園,盡量避開紀嶼禾的父母。
在墓碑前,程嶼舟和蘇屹霖各懷心事,相繼無言。臨走前,程嶼舟再次將視線落在那簇百合花上,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眸中情緒翻滾。
他問,“明天你們還一起來看紀嶼禾?”
“應該……不來了吧?今天綰綰也來過了。”蘇屹霖眼神飄忽,“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和綰綰是明天會來看小禾……?”
程嶼舟目光閃了閃,唇角溢出一絲苦笑,“每一年,我都看到了。”
“你們每年都像是來贖罪的……”
“小禾明明不可能會怪你們。”
“你們也根本不欠我的。”
蘇屹霖呼吸一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於是隻好將話鋒一轉,伸手輕輕觸摸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小禾妹妹,等過陣子你18歲生日,屹霖哥哥和綰吟姐姐再來看你。”
“和你哥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