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翠,南風起。
一群飛來南方過冬的寒雁,排成一行人字,在天空盤旋著。斷斷續續的一聲聲雁鳴,在點點新綠的映襯下,顯得少了份蒼涼,卻多了點生機。
崖壁上一棵迎客鬆,一隻寒雁理了理自己灰褐色的羽毛,看見天邊的雁群,撲撲翅膀,振翅朝他們飛去了。
淩龍默默注視著這一切,深吸了口氣。
“人呐,有時竟還不如雁。”老者看著天邊的雁群,說道,淡淡的語氣,似是簡單的一句慨歎,又似意有所指。
淩龍轉過臉,看向駝背老者。淡淡的霞光照在他的臉上,每一束白發,每一道皺紋,每一根胡須,都灌滿了霞光,淡淡的神情,卻讓人靜心,暖暖地,像極了鄰家和藹的老爺爺。有那麼一瞬間,淩龍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老者。可是報仇的信念依然強烈!冰涼的玉簡還在懷中!決不允許他有絲毫的大意!
淩龍冷笑一聲,不知是不屑於老者的所謂感慨,或者是嘲笑自己這麼容易就相信了一個不能相信、不知底細的人。
“寒雁三個月大便被父母趕出巢穴,所以從小便學會了自立、堅韌。爭奪永遠是他們一生的主調,食物、配偶、領地等等。但不論在哪裏,一直落單的雁看到了雁群,撲撲翅膀跟上去,雁群永遠會接納他,一同抵製外敵。不論他們中是否前一秒還為什麼爭得頭破血流。因為他們懂得,什麼時候該團結,什麼時候該爭鬥。”老者頓了頓,說道,“人呐,有時實在不如雁。一己私欲,一絲貪念,便可殺得頭破血流,完全不顧天下蒼生。一遇大事便縮頭不出,各自打著如意算盤。”老者輕歎口氣,仍淡淡望著天邊,似是所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所以我寧願隱世不出,潛心醫道。終老南山,也不願與這虛偽的世人過多交集。”老人繼續說道。
“小友還不知道我是誰吧?”老者問道。
“為何帶我來這裏!”似是完全沒聽見老者所說,淩龍冷冷道,平靜的語氣,竟聽不出一絲波瀾。
老者仍是凝望著遠方,淡淡答道,“我是醫者,你是傷者,如此罷了。就算你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隻要你是傷者,我農布衣便不會不救!”
這駝背老者竟然是名震天下的五聖之一,醫聖農布衣!當年蓬萊仙會上公推的仙林耆宿!淩龍心頭不禁一陣驚駭。
想那農布衣其貌不佳,與這老頭倒也相符。
傳聞農布衣在武學修為、仙心造詣上遠不及其他四聖,但他在醫學研究上的造詣,當世卻無人能與之相提並論。早年便有天陸第一神醫的稱號。再加上他宅心仁厚,懸壺濟世。仙林中人多受其恩惠。隻要是傷者、病者,他便救,所以魔教、妖盟也不乏其故交。一生從不結怨,為當世之人所推崇,再說仙林中人相傳素來不以修為爭高下,不以造詣論長短。五聖之一,對農布衣來說,確是實至名歸。
這老者竟就是醫聖農布衣!心中竟隱隱有些相信莫不是自己真的誤會了?
驚駭之餘,淩龍馬上回過神來。不對,絕不能輕易相信!
“救我?”似是聽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淩龍冷哼一聲,“那為何用銀針阻我筋脈!為何偷我東西!”
“哈哈,小友出手於我竟是這個原因?”老者轉過頭,笑道,“阻你筋脈是為你療傷,你的經脈內腑已被真氣衝的大亂,為了不讓真氣自行流轉再次損傷髒腑,老朽不得已隻好用銀針將小友的真氣悉數逼退封死在丹田裏。屋內燃的是天山寒檀,它的香味有凝神複脈之效,還是老朽為采雪蓮偶然間得到,隻一小棵,沒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場了。”老者繼續道,“至於你懷中的玉簡,小友身上什麼都沒帶,卻唯獨帶著這隻玉簡。老朽以為對小友自是意義非凡,所才以叫瑤兒好生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