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茅草屋離江氏的大院子有二十米的距離,那是江氏嫌棄傅清玉把病氣過給她家那幾個寶貝女兒和兒子,硬是在傅清玉高熱昏迷的時候給騰到小茅草屋裏去。那個小茅草屋子,說白了,就是平日裏胡家堆放柴火的地方。
胡三嬌躡手躡腳走近那間茅草屋子,從半開的門縫裏閃身進去。雖然隻是一些輕微的動靜,傅清玉還是在被窩裏瞄偷了出去,見是胡三嬌,掀開被子重重地吐了口氣,這些不知多少年未洗過的被子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
“來了?”傅清玉幹脆坐了起來,看著麵前這個瘦瘦小小的十一歲女孩子。記憶中她與這具身體的主人最玩得來,常常去廚房裏偷些饅頭來給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充饑。
胡三嬌點點頭,沒有說話,果然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冷饅頭出來。
“謝了。”傅清玉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啃。這三天,她除了吃藥還是吃藥,那股藥味令她至今一想起來就反胃。
“你還好吧?”胡三嬌怯怯地看著傅清玉後腦勺纏著的紗布,在小屋子裏昏暗的光線下,仍可以看到上麵有斑斑的血跡。
傅清玉又狠狠地啃了一大口饅頭,搖搖頭,含糊不清道:“死不了。”
胡三嬌有些訝然地看著傅清玉,她覺得傅清玉有些不同了,本來她以為死裏逃生的傅清玉會抱著她哭的,但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今泫然欲泣的人是她,而不是受害者傅清玉。
傅清玉朝她眨眨眼睛。這樣的境遇對於她而言,應該是件喜事,人生可以重新來過,雖然命運對她不怎麼公平,不過,對於她多賺來的幾十年壽命,那就不算什麼了,至少她要努力讓自己活得快樂一點。
前世的她,父母離異,又各自組了新的家庭,有子有女,大概他們都已經忘了有她這一個女兒。從小到大,她一直與奶奶相依為命,半年前,七十高齡的奶奶離開了她,為了平複心情,她選擇去雲南玉龍雪山旅遊散心,不想,這一趟旅遊她把生命貢獻給了玉龍雪山。
這就是她的命,她認了。
“那個人,走了?”傅清玉很快把一個不是很大的饅頭吃了下去,意猶未盡地匝了一下嘴,才轉頭朝門外呶呶嘴。
“走了。”胡三嬌有些垂頭喪氣,“這次,她又沒說要帶你走。”說完她盯著傅清玉看,她怕傅清玉會哭。
誰知道傅清玉卻說:“不急。”
是啊,急什麼呢。自她聽到胡三嬌偷聽來的話後,總結出她的身世。她不過是傅府裏一個姨娘生的庶女而已,姨娘生她的時候血崩而死,所以她很不討喜,一出生就送走。這麼多年來,她那個名義上的父親甚至沒有親自來看過她。
如今她長到了十一歲,或許,再過三四年就會被接回去,遲早是要回去的。那邊府裏的大夫人總不可能在她身上花費了銀兩,不拿回去吧?庶女的命運,從來都是大夫人掌握下的棋子,或給父親的前程錦上添花,或給大夫人利用了去加固家族利益,如此而已。
她覺得,如今的自己,就像是圈養在豬圈裏的豬,待長到一定時候,就會有人上門沽價,好壞總歸會有人要的。
付出了,總要索取回報,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