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1 / 3)

早在韓向陽說出對凶手猜測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已經停在了紅菱的臉上,顯得有些冰冷,然而堅定,似乎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伍欽暘看見那寶石耳墜上的血跡卻是心頭一喜,知道自己的判斷沒有失誤,心中塵埃落定,又抬頭去看紅菱此時的反應。

紅菱原本是在戲班二樓的欄杆附近站著,這個距離雖不足以看清木箱中的耳墜,她的表情卻已經有些掛不住了。但很快,她又在臉上浮現出了一個還算得體的笑容,先是緊了緊臂上的外套,之後慢慢從樓上走了下來,高跟鞋在樓梯上踩出一連串嗒嗒的響聲。文叔霍然起身道:“你……怎麼是你呢!”又頹然坐了回去,一臉的痛惜和後悔之色,喃喃道,“你……唉,你啊!不該啊,你不該啊!我不該啊!唉!”

紅菱道:“我怎麼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這時也注意到了木箱裏的耳墜,臉色一變,嘴上卻仍是道,“這耳環我早就丟了,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偷的,你們可不能不講理呀!”

伍欽暘見她還想狡辯,便示意楊夫人說出當時的情形。楊夫人道:“那天晚上我聽了曉芸的話趕到戲班,發現文鶯鶯已經用這條白綾在房間裏上吊了,地上還有被踢翻了的椅子。之後就和冷捕頭推斷的一樣,我踩著椅子剪斷了白綾,又把文鶯鶯的屍體拖到了床邊,當時那隻耳環就掉在文鶯鶯的腳下,但我檢查了她的屍體,發現她兩隻耳朵上的耳環都在,所以我就把這隻耳環帶了回來。硯台上有文鶯鶯的血跡,我擔心你們會因此懷疑到曉芸,所以也一並拿回來了。”

伍欽暘道:“那楊小姐是用硯台砸了文鶯鶯的頭?”

楊曉芸道:“她……當時她突然醒了!我以為她死了,以為是鬧鬼……就順手拿了桌上的硯台,砸了她的頭,可我真的沒想殺她!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倒在地上了……媽媽回來說她是上吊死的,沒錯!耳環也不是我們家的……一定是她,是她!”說完伸出手來指著紅菱,身上一個勁兒地發抖。

紅菱道:“你少給我胡說八道!你們都進過鶯鶯的房間,誰知道你們在裏麵幹了什麼!”

伍欽暘打斷她和楊家母女間無意義的對話,又在右手套了一隻白手套,將耳環放在掌心展示給眾人,卻故意沒有露出耳環上那一小塊發黑的血跡。紅菱道:“你又想幹什麼?這耳環怎麼了?就算不是她們楊家的人偷的,難道就不能是我去鶯鶯房間的時候掉的?”

伍欽暘道:“你最後一次戴這對耳環是什麼時候?”

紅菱道:“我記不清了,這件事情很重要嗎?”

伍欽暘道:“你記得,因為你很喜歡這對耳環,哪怕丟了一個都堅持戴著。”又問眾人道,“你們最後一次看見紅菱戴這對耳環是什麼時候?”

戲班眾人麵麵相覷,最後是香雲站出來道:“鶯鶯出事兒的那天晚上我還見她戴著,等鶯鶯出事兒之後就隻剩下左邊那個了。後來我問她來著,她說丟了,覺得可能是誰趁亂拿的,我還覺得可惜了,本來我還想仿這個樣子自己去打一對呢。”

紅菱道:“你聽見了?我早就說過是別人偷了我的耳環,這是栽贓!”

伍欽暘道:“好吧,那我再問你們第二個問題,紅菱平時是不是有戴著耳環休息的習慣?”

眾人又交頭接耳地議論了一陣。平君點點頭道:“嗯……我看到過幾次,應該……”

紅菱道:“我……我習慣戴耳環睡覺又怎麼了?你們管的也太多了吧。”

伍欽暘道:“那好,你也聽見了,當天晚上耳環還在,文鶯鶯一死耳環就不見了。隻偷一隻耳環本來就不合常理,說栽贓的話倒勉強能通,那你要怎麼解釋這耳環上的血跡?”

紅菱道:“什麼血跡?”

伍欽暘道:“你的血跡。”說著將耳環翻了過來,指著上麵的血跡道,“案發之前還在你耳朵上的耳環,案發後卻出現在了文鶯鶯被害的現場。雖然也有可能是別人偷了你的東西栽贓,但你偏偏又有戴著耳環休息的習慣。假如這個賊真的存在,那他也是挺厲害的,偷東西時都把你的耳朵弄破了,你居然還沒有醒,而且從頭到尾你都沒提過案發當晚有什麼異常,你自相矛盾的地方已經太多了。”

紅菱道:“你怎麼能確定耳環上的就一定是我的血,萬一是文鶯鶯的呢?”

伍欽暘道:“現在有一種技術叫DNA檢測,可以鑒定出血跡到底是屬於哪一個人的。”

紅菱仰頭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卻是平君好奇道:“真的?”

伍欽暘道:“真的。”又看了一直很少說話的葉釗一眼,“我觀察過二樓整體的格局,戲班裏隻有你和文鶯鶯有獨立的房間,當晚平君她們都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相互之間可以作證,隻有你沒有對應時間的不在場證明。而且想偽造出文鶯鶯自殺的現場也並不容易,平君她們的身材都很矮小,想背起文鶯鶯的屍體已經十分困難,從體型上來看也是你最有可能。”

紅菱道:“就算其他人不行,難道就不能是個男人?”

伍欽暘道:“可能。如果是個男人,他就必須有能摘下你耳環的機會,那他和你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應該是你的戀人或者是你的情人,但是……”

紅菱莞爾道:“可惜沒有這樣的人,對嗎?”她雖然在笑,聲音卻有種說不出的苦澀,“我五歲學戲,到現在也十多年了,難道還比不上文鶯鶯一個黃毛丫頭?反正她不死也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楊家又不可能真的娶了她,她怎麼就不能死啦!”她承認的居然也很幹脆,然後她慢慢摘下了左耳垂上的那隻耳環,隨手扔到了地上,神情是很冷漠的,好像發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戲班裏的人卻隻覺得不寒而栗,對紅菱的坦誠也感到難以置信。多年的朝夕相處總有些情分,那叫虎子的少年睜大了眼睛,喃喃道:“天哪!怎麼會這樣?”